第362章 后事之师
十四世纪初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并没有人们印象中的绿草成荫，相反，由于降水线东移，加上蒙古人退回草原，漠北休养了不到百年的牧场再次遭遇了滥牧行为。
即便被饮马河与斡难河夹在中间的这片草原，绿草也绝对不算茂盛。
正因如此，前来放哨的千余鞑靼骑兵在下马后，马匹都会四散开来寻找绿草啃食。
他们一点点的散开，而这样的行为则是被手持望远镜的丘福尽收眼底。
“呵……”他冷笑一声，似乎对鞑靼骑兵的警惕性感到不屑：
“陛下还是太谨慎了，这些鞑靼骑兵连兀良哈都有所不如，明知道我们的踪迹而放出哨骑，可哨骑连甲胄都不穿。”
丘福说罢，转头看向了甲胄俱全的己方。
“大号火绳枪准备好了吗？”
当下，他们已经被功赏蒙蔽了双眼，只知道追击和射杀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胡虏！
箭矢在空中交织，划破着草原上的宁静。
他肆无忌惮的嘲讽着阿鲁台，下方的朱能听到后也笑道：“他要诱敌深入，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你说阿鲁台本部距离这里还有多远，又有多少兵马？”
鞑靼千户所说的数量和先前被俘虏的乌日勒等人一样，不过乌日勒等人说的明明是有两三万披甲之士，而他说的却是两三万男丁和部分披甲之士。
朱棣开口，火真负责翻译，朱能、朱权等人则是侧耳仔细聆听。
很快，鞑靼千户与此地部落百户被带了进来，朱棣见到他们后询问道：
他还没发现，这足智多谋的李远，居然能从战场想到政治上。
五六贯固然令人动心，可全歼这千余胡骑所得的更是五六贯的四五倍。
王义说罢，众人皆颔首，朱权也提出见解道：“可以让后军骑兵策应，随时准备拦截溃逃的胡骑。”
“这片草场如果被瓦剌所侵占，那俺们这一战就算有功有过了。”
随着他进入这小部落，瞧见的只有数百名面黄肌瘦，脸颊凹陷的牧民。
“不到十里。”百户官翻译，丘福见状沉思片刻道：“不过十里，我们去看看。”
“先在这里扎营，把羊宰了给弟兄们犒劳犒劳，再给陛下传消息，让陛下前来甄别情况。”
朱棣扫视了帐外的情况，看着那群不远处的瘦弱牧民，轻哼道：“阿鲁台是准备引诱俺去突袭他，好设下埋伏来埋伏俺。”
“嗯……”马背上，朱棣颔首道：“俺当年虽然和蓝玉不对付，但也在大军凯旋时问过定远侯王弼和李九江（李景隆）他们捕鱼儿海子北边的情况。”
“是！”百户官闻言翻译，那鞑靼千户也回答道：“应该不到十里了。”
远处的丘陵与河流，静静地守望着整个战斗，仿佛也在倾听着这一刻，谁将会成为胜利者。
随着他一声令下，近千明军骑兵翻身上马，跟随他向着二里外的鞑靼骑兵追杀而去。
可虽然这么说，他们又有谁愿意停下？
“当初王弼与俺说，海子北边有丘陵和山岭，沿着斡难河一直往上走还有沼泽和不少湖泊。”
这样的情报让丘福皱眉，一时间不好断定是哪边说了谎。
“俺估计这阿鲁台会往这条路走，但怎么设伏，这还得去到那里才能明了。”
他们没有人喊着穿戴甲胄，而是紧张而害怕的翻身上马开始撤退。
只是丘福有些狐疑，而他身边的鞑官百户在翻译过后也不忘用官话提醒丘福：“国公，这人所说的情报和我们在东南边获得的似乎不一样。”
“在后边二十里处，很快就能跟上来。”
“是！”
仅仅俘虏这仅存的三四百胡骑，就足够丘福在返回本阵后下巴抬到天上去。
“他的那双手，不像打仗的手，倒是像干活的手。”
丘福吩咐一句便继续策马追击，他张弓搭箭，带着明军骑兵不断的凭借马速和射术来射杀这群“来不及”穿戴甲胄的鞑靼本部骑兵。
他捋了捋大胡子，腰杆挺直的同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石城子：
集结的号角声响起，那群四散开来的鞑靼骑兵听到号角声，纷纷吹响木哨召唤自己的马匹。
“呵呵……”朱权笑道：“陛下想要在这里设立卫所，还得先收拾了阿鲁台才行。”
“嗯……”丘福颔首，可又担心这千户说的是真的，因此开口道：“你问问他，西边的那小部落距离这里有多远。”
他们也不是没有张弓搭箭，可他们的箭矢无法对明军造成死伤，即便射中明军甲胄薄弱处也只能卡住，无法透甲。
他下令扎营警惕，兵卒们也纷纷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的粮食和马鞍卸下，同时开始用铁锅开始熬煮军粮。
“撤！快撤！”
“对”王义也点头道：“让火炮居中，等到他伏兵尽出时，骑兵根据来敌方向改换阵型，给火炮腾开位置。”
“倒是那个千户的手，一摸就知道没少打仗。”
李远能想的如此之远是朱棣没有想到的，倒不是他没想到这种事情，而是觉得这种话从李远口中说出有些令人没想到。
“是！”百户官没有多想就应下，丘福也吩咐道：“留五百人押送他们回本阵，让这鞑子带路，其余人跟我走。”
“臣惭愧……”丘福得了便宜还卖乖，但同时他也将这边情报与乌日勒等人情报不同的事情说了出来。
十里的距离对于拥有多匹马匹的丘福来说不算远，不过两刻钟，众人就在那鞑靼千户的带领下见到了一个数百人的小部落。
鞑靼千户的表情配合他的外形，让他所说的这些话显露的毫无破绽。
更何况，他手中兵马不过千余骑兵，即便想要奇袭阿鲁台本部，没有几千骑兵也很难实施。
“叫进来。”
朱棣说罢，牵起了那鞑靼千户的手，同样唏嘘过后便让人将他们两人带了下去。
皇帝的话已经被传下来了，各部各自作战，功赏由各部均分。
“来，也让俺看看你的。”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点火射击！”
追击之下，鞑靼部的千余骑兵不过逃出二十余里，便因为马力不足而被明军截住。
经过搜寻，王义前来中军汇报：
“陛下，胡骑踪迹向北迁徙，牛马羊群粪便甚众，应该是带着部众向北迁徙了。”
“月鲁帖木儿在不久前和我们分开了，还联合卫拉特（瓦剌）来对付我们，我们失去了许多牧群和部众，本部的许多部众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糜子了和奶，大家都在找长尾兔和野菜，草茎吃。”
十几只羊被宰了之后，毛皮被丢给了牧民自己处理，肉则是被下锅烹煮。
整个部落里，只有十几只羊和五头牛，十余匹马。
朱棣一边吩咐一边走进了大帐内坐下，而帐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刚刚炙烤好的羊排羊腿。
此时此刻，马背上的所有明军骑兵十分激动，即便身穿厚重的明甲，手臂也因为多次张弓搭箭而酸胀，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追击。
在朱棣、朱能等人面前，他还真的没有狂傲的本钱。
相比较他们，鞑靼骑兵却没有完整的穿戴甲胄，只知道一味地逃跑，试图逃离身后明军的围追堵截。
“回大汗，他们不过是外围的部落，根本不知道我们和月鲁帖木儿决裂打了一仗。”
“呜呜呜——”
“值得培养……”
“驾…驾…”
在明军的监督下，这鞑靼千户与小部落的百户进行了沟通，确认没有危险后，监督他的明军向后方吹哨。
鞑靼千户说罢，朱棣看向那此地百户：“你们多久没有吃肉了？”
“我们之前在东边抓到了不少百户，他们都说你家大汗有三四万披甲兵马，现在怎么只有不足万人了？”
“斡难河南边虽然沼泽和湖泊多，但北边却能走人，只是道路不算宽阔，但也是因为不宽阔，所以适合设伏。”
朱棣颔首之余，不免开口道：“这件事情，也是俺所担心的事情。”
这种诡异的情况，便是丘福都感到了不对，不由皱眉道：“你们没有为自家太师尽忠的想法？”
“嗯……”朱棣很满意他们三人的发言，不过这时安平侯李远也作揖道：
想到这里，丘福不免有些不服气。
明军雄壮的喊杀声，鞑靼骑兵逃跑路上的惶恐喘息声，战马中箭的嘶鸣声……
那部落的蒙古人见到突然出现的明军一阵慌乱，丘福当即让两名兵卒控制那鞑靼千户上前。
不过面对鞑靼本部，他丝毫不惧。
丘福拔出卡在自己胸口的箭矢，发现箭头居然是石质的后，脸上笑意更浓：“给我追！”
“是假的。”朱棣轻哼一声，同时在丘福的惊讶中解释道：
作为马背上的民族，这批鞑靼骑兵胯下的马匹奔跑速度很慢，不少人都在撤退路上掉队，被明军骑兵裹挟包围的同时俘虏。
一追一逃之间，呼伦贝尔草原的空气中弥漫着激烈的战斗气息。
“一年多了……”百户战战兢兢的回答，朱棣听后起身走向那百户，伸出手抓起了他手仔细观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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