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190:间幕:跨越万年(其一)《40k:午夜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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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190:间幕:跨越万年(其一)

卡西多里乌斯·德尔库纳斯看过很多本书,而这些书籍大多数都是被帝国官方标注为‘危险’等级的违禁品。
在遥远的第四十个千年,知识是有毒的,无知反倒成了一种保护。卡西多里乌斯自然清楚这件事,但他是奉旨读书,所以根本就没人会来为此找他的麻烦。
他拢共看过一万两千多本书,这些书籍全都是由‘官方人员’送到他手里的。它们涵盖各个领域的各种知识,从生物图鉴到看似平平无奇的虚构小说,无所不包,应有尽有。
卡西多里乌斯那时候还不明白他为何非得看这么多书,一名官方认证的泰拉探险者真的用得上这么多知识吗?还是说,帝国因为他是德尔库纳斯家族的末裔,所以对他有优待?
他曾以为那些书籍只是一种政治上的优待,或是有人觉得他们家族宝库里的那张许可证太过神圣.而现在,他似乎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什么。
那些礼物是有代价的,是吗?
这个绰号是在二十二年前诞生的,诞生在一个午夜。他们偷偷地溜进了一座简陋的谷仓里,在那里勉强休整了一个晚上。
绝对的安静,静谧,什么声音也没有。
卡西多里乌斯发现这东西离他很近,非常近,近到足以用毛发将他完全掩埋。它专注地凝视着他,然后咧开嘴,露出一嘴细密的人类牙齿,像是在赞许。兽瞳热情洋溢。
他闻见一股奇怪的气味,带着野兽的腥臊味,也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以及一种来自蛮荒时代的可怕臭味。来自人们还茹毛饮血,并不在乎牙齿卫生时的可怕臭气
然后是十六只橙黄色的眼睛。
瞳孔中的人低语起来,喘息着,忍受折磨。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就连话语也变得不成逻辑。他没有理会卡西多里乌斯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
仿佛,他早已不能看见。
卡西多里乌斯叹了口气。
“或许应该用更乡野一点的叫法,大人。”卡西多里乌斯开始继续用范克里夫不喜欢的尊称开玩笑。“我们管这地方叫乌鸦窝怎么样?”
“东方?”年轻人瞪大眼睛。“不会吧——那也未免太远了一些,是坐船来的吗?”
火光摇曳,木柴劈啪作响。此刻夜幕低垂,他们身处的这片荒野也非常安静。
“不怎么样。”范克里夫冷静地回答。“这地方不一定还有人居住,乡野不乡野的没有意义。就算用书面语,称呼它为群鸦之巢又如何?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站起身来,卡西多里乌斯·德尔库纳斯!”如雷鸣般的声音忽然降临,那人的眼中亮起两点金光,毫不留情地呵斥起了他。“无需跪拜,跪拜无用!虔诚和祈祷不能对你要做的事起到半点帮助!”
末裔在呼吸器内舔了舔他干枯的嘴唇,握紧了枪。他从那具幼猛犸的遗骸上缓慢地离开,来到了范克里夫身旁,开始和他一起朝那片森林观望。
“我的帝皇。”末裔喃喃自语,发出声音。“吾等的盾牌,吾等的利剑。”
“我不知道。”卡西多里乌斯说。
入目所及,只有一片枝繁叶茂的巨大森林。树木高的吓人,就连杂草也有半人高,这些植物全都长成了一副和书籍里截然不同的模样。
“什么,大人?”
第一连长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他。
那是一个老人,非常老了,白发苍苍,不过没有蓄胡须,下巴光秃秃的,像是被彻底砍伐后的森林。他一声不吭地将年轻人拖离了地面,将他放到了身后柔软的草地上,然后便大步来到了火堆旁。
“走吧。”第一连长就这样戴上头盔。“是时候启程了,天亮了,卡西多里乌斯。”
没有野兽的叫喊声,没有虫鸣鸟叫,甚至连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都不存在。叶子没有摇曳,草木保持静止。这片和他们共同相处了十六天的森林好似突然死去了,它明明一片翠绿,甚至绿的让人有点发慌,有点想要呕吐
一阵寒意从卡西多里乌斯的脊背上悄然升起,他悄无声息地通过神经连接给手里的枪械发布了一条命令。他听见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保险已经被关闭,开火模式被调整成了全自动。
范克里夫没有回答,只是举起右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卡西多里乌斯朝那边看去,看见了一块木牌,被人歪歪斜斜地挂在了一颗树上。木牌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棵树。
粘稠的血液没有受到暴雨的影响,不但没有被冲刷,反倒缓慢地覆盖了他们脚下的泥沼,形成了一片猩红的幕布。
被动地,卡西多里乌斯在想象中勾勒出了那东西的形象。他知道这样不对,但他居然没办法停下来。他紧紧地握着枪,寄希望于神皇的保佑,也寄希望于范克里夫能发现此事,并一枪杀了他。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乱了
然后,他开始继续想象。
而那时,在它出现的时候,范克里夫的反应便和此刻完全一样。
他的同伴无动于衷,那猩红的目镜甚至都没去看卡西多里乌斯正放肆地搭在猛犸长牙上试图留下标记的右手。他正盯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沉默不语,仿佛那片茂密葱郁的森林具备什么魔力。
末裔站起身,眼里很晶莹。他抹了把脸,戴上兜帽,踩灭火堆,又捡来两块石头压了上去,这才转过身,和范克里夫一起离开。
不是他挂在脖子上的那一块,还能是哪一块呢?可是,他到底是如何徒手深入他的盔甲,抓出这块宝石的?
“你知道吗,范克里夫连长?这些巨大的生物曾经是我们祖先的主食之一。我真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试想一下,一群挥舞着石头长矛和火把的原始人居然能狩猎这样体积的生物,甚至把它们轻描淡写地搬上餐桌?”
“数万年后,会有人传唱你的名字,卡西多里乌斯·德尔库纳斯。”他慢慢地说,他的脸上满是怜悯。
但是,他还没有死,而且仍然固执地坐在上面。
卡西多里乌斯没有答案,他根本就没有思考这件事,只是猛地站起身来,抢回了自己的宝石。
他的沉默是不同寻常的,他们已经同行了一段时间,六年零十一个自然月——虽然所处的时间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但卡西多里乌斯仍然可以通过他头盔内部的计时器来搞清楚他们到底走了多久。
他慢慢地、慢慢地在火中笑了起来。
范克里夫拔出剑,链锯剑的马达开始轰鸣。
“德尔库纳斯,我们上一次遇见其他人是什么时候?”
“其实我有两颗宝石。”他说。“一颗来自过去,一颗来自现在。我总是习惯做两手准备的,卡西多里乌斯。我们可以用它们铸造未来。”
“它是你即将面对的一切苦难,是你将要行过的万年岁月,是你倾注一切试图拯救的一切。它就是你,卡西多里乌斯·德尔库纳斯。只有一个办法杀死它。”
从平静变为了暴怒,骇人的暴怒。卡西多里乌斯可以对帝皇发誓,他从未见过任何人能够拥有如此澄澈的愤怒——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才是真正地让他目瞪口呆。
不管卡西多里乌斯说什么,有什么抱怨,范克里夫都会给予回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保持令人不安的沉默。
末裔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老人,一时之间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处,直到他感受到一种特殊的牵引感。他低下头,看见那老人竟然用手抓住了一块宝石。
一阵马蹄声就这样从他们身后的林子中悄然出现,一匹闪着光的白马从中出现,奔跑而至。老人将年轻人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了马。
它有眼睛吗?有吧。大概是橙黄色,而且像是提灯般的两只眼睛,不,或许不止两只,而是四只,八只,十六只.眼睛长在眼睛里,嵌套着吻合,仿佛漩涡。
他沉默几秒,忽然想起了他们在蛮荒时代的那次经历。那不是他们第一次遇见恶魔,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们都经常要与各类怪物打交道
但那只恶魔绝对是给卡西多里乌斯留下最深印象的一只。
那个晚上,他们聊了聊天,谈了些往事,而卡西多里乌斯在对话中表现出的渊博知识让范克里夫为他起了这个绰号。
它们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满怀期待。
“既然您的确在做正义之事,又为何不能称呼自己为骑士?”年轻人坚持道。“更何况您还如此高大,身穿甲胄。哪怕隔着斗篷我也能感受到它的冰冷与不凡,您一定穿着它经历了无数场战斗。”
然后,他忽然——或者说,终于——发觉了一件事。
“那你呢?”那人看向他,言语仍然毫不留情。“你又是为何要将自己弄成这幅愚蠢的模样?你还能这样继续忍受折磨多久?”
年轻人变得更加兴奋了,卡西多里乌斯看得出来,他显然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就在下一秒,他却忽然闭上了双眼,歪斜着向后躺倒,一双从白袍内伸出的苍老双手在此刻托住了他。
范克里夫仍然没有回答,对卡西多里乌斯所描绘出的蛮荒壮举毫不在乎。他非常专注地凝视着那片森林,动力甲已经变得斑驳的表面上暗哑无光,闪电纹路竟然齐齐熄灭。
“我很擅长杀戮。”
与此同时,范克里夫钉上去的那块木板背后开始渗出血液。从干枯龟裂的树皮之中潺潺流出,起初速度较慢,但很快就形成了溪流般的景象。
范克里夫转过身,看向他,有灰烬从和护颈处的缝隙里缓缓飘荡而出,目镜仍然猩红
卡西多里乌斯跪倒在地。
也就是说,第一连长仍然没有想要进行回答的打算。
“我们不是什么骑士,也不是在结伴旅行。但我们的确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至于斩妖除魔,行侠仗义我们的确杀了不少怪物。”
卡西多里乌斯盯着那群乌鸦,看着它们黄澄澄的眼眸沉默不语。它们的眼睛仿佛午夜时分刺透薄雾的提灯,每一只都正在——
他已经很了解夜刃的第一连长了,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虽然多数情况下范克里夫都不喜欢讲话,可是他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卡西多里乌斯张开嘴,试图说话,注意力却被一根飘荡而下的黑色羽毛吸引走了,它落在了他脚下,并被突然沸腾的泥沼迅速吞没。他迅速地抬起头,看向上方。
将死之王在老人的瞳孔中如是说道。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老人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扛起还处于熟睡中的亚瑟·潘德拉贡,又吹了一声口哨。
从那双金灿灿的眼睛里,他看见了过去,也看见了未来。他看见一个遍体鳞伤的野蛮人挥舞着火把驱赶着黑暗中的怪物,也看见一个正在王座上燃烧着自己的金甲巨人。
他的皮肤看上去非常粗糙,但也非常坚韧。卡在白色眉毛与皱纹之间的那双眼睛却在这个瞬间忽然变得严厉了起来,他站起身,朝着卡西多里乌斯走了过来,步伐完全不容拒绝。
他看见一群乌鸦,或者,说得再准确一点,无数只乌鸦——它们密密麻麻地挂满了枯树的枝头,异常沉默,正在暴雨中以超越一切的冰冷目光打量着他们。
梅林转过身来,已经不再苍老的脸上仍然是一片平静。
他其实拿不准他的同伴到底是不是真心想知道此事,但他也不怎么在乎。他们已经沉默太久了,的确需要一个由头来互相聊聊天。长时间不进行沟通的话,人类是一定会疯的。
他不清楚阿斯塔特的时间观,可是,对于他这样的一个凡人来说,这将近七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漫长。
卡西多里乌斯忽然瞪大眼睛。
卡西多里乌斯笑了起来,他拉紧自己的斗篷,然后改变了一下坐姿:“没有,我们基本上只能靠双腿来走。”
有什么东西——他想——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森林里盯着我们?就躲藏在那枝繁叶茂之间。
卡西多里乌斯透过神经链接得到一个数字。
“鸦巢?乌鸦巢?”范克里夫面对着树干,再次发问。
“不。”
它多半有着黑色的皮毛,毛发短粗且硬如细针,它的头颅形状是介于牛头和羊头之间的形状。但它看上去二者都不像,反倒像是一个脸上长了肿瘤的人,而且顶了四只长角。
“你们走了多久,年轻人?”他再次发问。
“那位——”他抬手指了指那个年轻人。“——和我们认识的另外一位金发的骑士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您在创造他的时候曾经有参考过自己的记忆?”
“告诉他。”范克里夫说。“没什么可隐瞒的。”
眼睛眨动,他就此消失。
“不是。”范克里夫忽然开口,声音很平静,没有使用呼吸格栅。“是从更遥远的地方。”
末裔无言地摇了摇头,以沉默表面了自己的抗议。老人转过头,看向了他。
而这件事最为重要。
它至少有五米粗,简直是自然界的奇迹。他们已经离开蛮荒时代很久了,这样的巨树绝对不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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