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驱狼吞虎《满唐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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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驱狼吞虎

冬月过半,长安城中已有许多人在盼着上元节。
兴庆宫东北隅名为“金花落”的宫院中,两个豆蔻年华的小宫娥不知世情,聊及那场袭卷到潼关的叛乱,犹觉远在天边。
“真讨厌,要是叛乱再不平定,怕要耽误上元节呢。”
“我可是盼了上元节好久,既进了宫,该能在花萼楼见到薛郎吧?”
“薛郎还有何瞧头?名声传了许多年,定是老了。如今长安最少年俊俏的才子可是崔峒,崔氏嫡子,出身高贵,文彩炳然……”
“你看那边,消息来了,贵妃一直关注着战事,那定是来给贵妃送消息的。”
她们偷眼瞥去,能见到谢阿蛮脚步匆匆地走过,有些鬼祟地四下一瞧,拐过长廊。
李隆基与杨国忠其实一样,为了坐上现在这个位置,都付出了很多……
众人都知此事,桃林塞就在潼关以东,也叫桃林县,开元二十九年正月,圣人梦到了老子,老子告诉他“有无疆之体,还有非常之庆”,于是便有官员看到老子显神在尹喜故里藏了灵符,一挖,果然挖到了,于是把桃林县改名为灵宝,并将“开元”的年号改为“天宝”。
她试着像过往那样故作不经意地以妙语化解圣人的怒气,结果却被喝叱了一通,之后圣人遂开始冷落了她一阵子,显然是要她好好反省,休再为不相干的人操心。
田良丘道:“我不曾见到人,无法确定。我是有次借着军务之名,悄悄潜在屋外,听了他们的谈话,虽断断续续,其中却有些关键之句。”
“喏。”
他是被哥舒翰邀来商议军情的,待观望了军势,潼关中设了酒宴,王思礼频频向他敬酒,欲将他灌醉打探圣人的态度。
雪还在下,这日是个阴天,云压得很低,有种沉闷之感。
匆匆取了马匹奔向城门,前方却见王思礼正在赶来。
“也好。”
在灞上屯兵,自然不会是以“防备哥舒翰”的名义,而是抵御叛军、随时支援潼关。如此一来,哥舒翰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让朝廷难以拒绝。
“陛下!万不可作此想啊,那是薛白为了扶立太子酿出的阴谋啊,他们故意逼反了杂胡,陛下如何能引咎?万万不可!”
谢阿蛮道:“据说贺兰进明也过了黄河,但贵妃放心,据说叛乱很快要平定了,等太平时节,什么事不能慢慢说清?”
在边塞的黄土地上守卫了半生,他们守的不仅是圣人、长安,也是身后的无数人,因为他们是那些人的丈夫、儿子、父亲、兄弟、朋友,甚至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圣人既下旨催促,我意与叛军决战,一战歼之。”哥舒翰道,“几位若是同意,我再传告全军。”
地图铺开,众人却是先看向了其中一名缠着裹带的将领。
大冷天里,杨国忠额头的汗水不停淌下,“兵谏”二字就像是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杜乾运心中了然,装醉吐露出杨国忠正忧心忡忡叛军攻破潼关一事。
事实上,他们有另一条出路,那便是与叛军合作,一起“清君侧”,此事,安庆绪已不止一次遣使游说过哥舒翰。
战争一旦进入这样的消耗阶段,大唐朝廷的胜局就已经是注定的了,因为叛军不能久战。这一点,当了一辈子皇帝的李隆基非常了解,可于他而言,若只是打败安禄山,远远不足以挽回他的威望。他需要一场大胜。
“谁?”
潼关不通,消息是贺兰进明从宁陵发出,经南阳,走武关道递至长安的,驿马日行五百里,非常及时。可局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明日会发生什么。
“高……张光晟,你先说吧。”
“驾!”
——臣等引兵北取范阳,覆贼巢穴,以贼党之妻儿为质,招之,则贼必溃。潼关大军唯应固守,以岁月毙之,万万不可轻出。
“嘘,小声些。”
这办法,李隆其不可能想不到,但他不说。由杨国忠提出来,意义便完全不同了。
可其实连杨玉环也不知薛白这次犯了什么大罪,使得李隆基如此严令要捉拿他。
战马还在往前奔,马鞍上杜乾运的身体依旧坐在那,可是头颅已经不见了,唯有脖颈的断口处还有鲜血激射……
“那就先平定了叛乱,再以平叛之威振臂一呼。”
这支新军的主将叫杜乾运,是这对君臣精挑细选出来的,忠心且擅战。
“朕早有所料。”李隆基并不惊喜,以理所当然的语气道:“胡儿痴心妄想,敢以区区河北之地叛乱,如何抵得过朕的雄师?”
此时李隆基先说了薛白在偃师的胜战,紧接着便问起这支新军,言下之意显然是要防备薛白与哥舒翰勾结。
“好。”樊牢掀开了脸上的裹布,指向地图,道:“桃林塞西塬,有一狭道,乃是当年掘出灵符之地。”
城楼内,王思礼咬牙说了一句,双眉倒竖,颇显果决。
“眼下尚无更多实证,唯请圣人小心防备,无论如何,待平定了杂胡的叛乱再谈。”
“看来,叛乱很快要平定了。”杨国忠小心翼翼地应了,轻声道:“无论如何,此事可喜可贺。”
既不能撤换哥舒翰,更不能让圣人退位。眼下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一则凡事照旧,只需依既定战略,平定安禄山毫无疑问,到时明升暗降把哥舒翰调回长安荣养。可如此一来,一切就只寄望于哥舒翰忠心听话了,实则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倒是对旁人指责他酿成叛乱的言语非常不满,反觉得全天下人都是错的。
“陛下!”
杨玉环遂招过张云容,道:“你去圣人处探探,是晴是雨……”
“我确是在军中发现了些异常。”田良丘眼神中满是忧虑之色,犹豫着方才说了出来,道:“哥舒翰军中藏着一些人,轻易不肯让我见到。”
潼关。
杨国忠身为宰相,自是该想好了应对才敢来禀报,遂道:“臣以为,未尝不可。此事若不允,倒让哥舒翰有了戒心。而若允了,臣敢断言,哥舒翰依旧调动不了新军,反而能让杜乾运试探他的心意……”
李隆基带着冷嘲热讽之意道:“世人都说朕纵容安禄山导致叛乱,怨声载道,朕若退位,方可让天下人出一口怨气。”
“允。”
“安禄山清君侧,你也清君侧吗?!”哥舒翰气得须发皆张,方才镇住王思礼。
田良丘问道:“疑在何处?”
最初,以羽林大将军王承业镇太原,以金吾大将军程昂坐镇上党,保证安禄山无法从太行山以西威胁长安;再以卫尉卿张介然坐镇开封,高仙芝坐镇洛阳,保证安禄山无法从河南威胁长安。只是没想到张介然、高仙芝如此让他失望,叛军在一個月内杀破东都,天下震动,这确实是打破了他的布置。好在局势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从容调度,以哥舒翰率二十万大军驻守潼关,遏制住了他们的西进攻势。
这条路断然是不能走的。
“臣以为,或撤换了哥舒翰?”
话虽如此,可他脸上也不敢露出喜色来。
他之所以如此,乃因这几人是他军中最可能不同意之人,可没人有异议,他们都点了点头。
他双手轻抚着的,只有他屁股下的那一把椅子。
杨国忠咽了口水,思忖起来。
杨国忠几乎是撞进勤政楼的,脚步踉跄,差点要摔在李隆基面前。这些都顾不得了,他仓皇禀道:“哥舒翰……斩首了杜乾运!”
李隆基眼睛一瞪,良久无声。
杨国忠惊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
“牵制?哥舒翰与安禄山两个胡人联手又如何?”
“好!”
殿内,李隆基的脸色十分凝重,亲口把刚得到的情报告诉了杨国忠。
王思礼遂无言以答。
“立即停下,否则以违反军令处置!”
待哥舒翰兵至,拿什么来谏圣人?当然是他这个宰相的人头啊。
他突然老了很多,并非是脸上突然多了一道皱纹,而是一种心力交瘁的衰竭感。原本他虽也有七旬老者的样子,精神气质却不会让人意识到他老了,可在这一瞬间,老态就像是破茧的蝶一样,再也关不住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得知吴元孜病了。
杨国忠非常清楚,一旦薛白、哥舒翰要拥立新君,第一个要杀的必然是自己这个佞臣,以正天下视听。他遂一扫过往报喜不报忧的习惯,道:“圣人,还有一事。”
“杜乾运,节帅还未下令让你离开!”
“噗!”
勤政务本楼外,侍立的禁卫们一个个站得笔直,在风雪中不见一点晃动。远远见得张云容过来,他们也不敢有往日的讨好,两柄长戟径直架在她面前挡着。
“把李琮押下,审!”
“贵妃,打听到了。”谢阿蛮趋步上前,小声禀道:“他月余前在雍丘,大败了叛军,想要收复开封。”
李隆基听了,脸色愈沉,没有说话,因他以往没有发现哥舒翰有这么厉害的权术手腕。
整夜辗转反侧,次日天光微亮杜乾运已起身,在潼关城内各处巡视着,有意无意地往监军吴元孜的住所去。待到了附近,果然被两个士卒拦下。
杨国忠也知自己接下来说的办法十分无耻,担心被责罚,语气很虚,道:“驱狼吞虎。与其坐等哥舒翰兵谏,还不如命他尽快与叛军决战。眼下,任何处置哥舒翰的旨意都可能会逼反他,唯有催促决战是他无法拒绝的,若怯懦不战、违抗圣旨,他何以服众?”
于是,他命郭子仪统朔方军、李光弼统河东军,大举东进,一次次地击败叛军,收复河北。于是,各地的官员也纷纷参与平叛,睢阳有许远、颖川有来瑱、东平有李祇、南阳有鲁炅,甚至雍丘有张巡、贾贲……在李隆基的地图上,洛阳四周已经插满了唐军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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