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缓兵之计《满唐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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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缓兵之计

杨国忠的府邸一直在扩建,若不是因为周围权贵太多,它恨不得占据整个宣阳坊。
前院厅堂上的门槛已经由原来的花梨硬木换成了紫檀木,且增高了许多。这日,杨光翙赶到时,不得不掀起袍裾,高抬着腿,以一个略有些狼狈的动作跨过门槛。
厅堂内,几个丰腴的侍女们正围成一圈。
“右相?”
杨光翙探着头往那丰臀肥乳间看了看,试探地问道:“右相可在里面?”
“你这个废物。”杨国忠的声音比往昔威严了许多,但还是带着一丝轻佻,叱道:“一点案子办到现在办不好,让人说本相手下连一個酷吏也没有!”
说罢,一纸公文被他往外砸来。可惜被一个侍女挡了,没能砸出圈。她连忙从乳上将文书拿起,朝着杨光翙的脑袋就丢过去,还啐骂了一声“废物”。
“右相放心,吉温办事,靠得住。”
“你又是如何进来的?”时隔太久,吉温都有些忘了杨齐宣的遭遇。
荣义郡主眼珠转动,想了想,问道:“馋?”
安庆宗当即为难起来,他地位虽高,但在长安其实算是质子,平素并未参与到什么朝政与权术之事上。
“确定?”
见到杨光翙,他眉头一拧,道:“好啊,原来是右相要排除异己,欺到我家来了!”
“冤啊!我太冤了!元载指我们夫妻互殴,我根本就是被殴的那个,可十一娘在公堂上就被放了,我却被关在这里,我没有食本,他们还……他们还……”
很快,薛白到了。他腿长,一迈就迈过那高高的门槛,语态随意地道:“阿兄愈发有宰相气度了。”
忽然听得这一声喊,杨光翙正中下怀,接着他才意识到那声音是从后面响起的,转头一看,竟见到来的是薛白。
他面上却不示弱,笑问道:“你就捱得住刑?”
薛白带着礼貌的假笑听了,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道:“方才我见到贾县令与杨少卿离开,攀谈了几句,阿兄似找到了安禄山的罪证。”
“贾县令,许久未见。”杨光翙打了招呼,问道:“近来可生下了一儿半女。”
须臾,李季兰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太白先生给殷先生写了一首诗,殷先生认为太白先生或许会有危险……”
“长安城郊有个被抢的民女,其长兄曾在河东从军,与那三个家仆厮打过,确定是出身军伍的胡人,且带着范阳的令符。”
趁着家中主母还在打骨牌,她自然而然地任薛白搂进怀里,轻声细语地说着各种事情。
彼此都是老熟人了,没什么好多说的,杨国忠交代了一句,很快有人来带吉温离开。
薛白曾经任过长安县尉,而贾季邻当时就是县令,自然是没什么打探不到的,他今日就是为此事来的。
总之吉温的案子最初办得还算顺利,查到了不少贪墨受赃、强抢民女的勾当,可不等杨光翙趁热打铁,圣驾从骊山回长安,再加上天长节、易储等诸多事务,这一耽误,吉温或是得到了通风报信,已变得硬气起来,死活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与安禄山有关。
是日,薛白回到家中,青岚当即迎上来。
拖了这么久,杨国忠终于急了,叱过杨光翙之后又道:“本相已召见了长安县令贾季邻,命他协助你搜查证据。”
吉温心寒了,还是老老实实把口水咽下,嘴里“咕噜”了一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中闲话,过了一会,内院里,李腾空与李季兰出来,青岚连忙撒手跑开,道:“我去安排用膳!”
他过去曾在这里拷问了非常多的人,若是那些人有冤魂,可以把这里填得满满的。偏到了如今,他却在此长期受审。
“今日多谢薛郎了。”
杨国忠大喜,认为状元出身的官员就是比杨光翙这种只会溜须拍马的好用,问道:“这三人今在何处?”
“安大郎误会了,今日下官前来,实因贵府中的三名部曲抢占民女、逞凶杀人,证据确凿,大郎请过目……”
“武后时有周兴、来俊臣。前些年世人唾骂‘罗钳吉网’,没想到你连罗钳吉网都比不上!”杨国忠继续骂道。
“该杀。”
杨光翙拾起那公文扫了一眼,乃是关于吉温的案子。
“打完了?她们呢?”
连他也知道,李琮能够登上太子之位,全然是薛白在其中出力。
“出城?去……去做什么?”
杨国忠道:“不算甚大罪证,但拿到了罪证,算是一个突破口。”
“哈哈哈。”安庆宗大笑,觉得妻子十分可爱,便想要一亲芳泽。
“中书舍人还要追逃犯吗?”李季兰好奇道。
“是何主意?”
“下官刑狱经历不足,不足。”
贾季邻连忙上前,从袖子里掏出几份口供递过去。
“郎君,今日有人来找你呢。”
“想必,阿爷不会的吧?”
“会不会的,需我们劝他。”薛白道,“若让我猜,他身边劝他起兵造反的人只怕不会少。河北之地,积弊甚多,对朝廷多有怨气,此事是真的,可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吉温舔了舔唇,没说话。
面对薛白,杨国忠就郑重得多,把身边的侍女都驱退,披了一件厚厚的貂皮大氅,翘着腿倚到火炉边等着。
他余光中看到李腾空站在那,像是在想办法与他说话,不由想到近来彼此间的小缠绵。
这就是吉温能够接受的要求了,能活命,又不至于牵连到他的家小,他遂先捧起羊腿大嚼起来。
吉温转头看了一眼杨齐宣所待的牢房,几个囚犯抬头与他对视着。
“职责所在。”薛白认真点了点头,希望李腾空相信他是真有正事要出城。
今日刚刚接洽,更实际的内容都没说,但安庆宗能够感受到薛白对安禄山的态度转变,也是一部分朝臣的态度转变,这让他感到一切在变好。
吉温睁开眼,于昏暗的环境中,看到的是熟悉的刑房。
待薛白走后,安庆宗迫不及待便展开书信,写了封家书,以轻松的口吻表示“阿爷的小舅舅愿意接纳阿爷了”。
以他的为人,得知有部曲犯下恶事,本心里并不愿保庇,只是怕把人交出去会显得东平郡王府太可欺。
李季兰本来也不爱那些,道:“薛郎下午不在,我带了一位先生来见你,他很喜欢你的诗。”
“救我,我受不了了啊,我太苦了!吉公救救我吧!”
“右相更风趣了,小人如今浑身都臭。”吉温抓起一支羊排,犹豫着要吃,却是先道:“谋逆大罪我是不认的。”
杨光翙倒有些意外,没想到安禄山那般狡黠之辈的儿子这么软弱可欺,遂一挥手,大喝道:“把人带走,谁敢阻拦,一并拿下!”
“王昌龄王公。”
两人早些年就因争官结仇,且安禄山能比他都不要脸地取悦圣人,进而影响到他的权势,已被他视作大敌。
杨齐宣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感动之色,喃喃道:“吉公还记得我。”
“吉温被擒之时,他们正在长安,得知消息后逃到了安庆宗的府上。”
“闲话少叙,说吉温的案子。”
“见好就收也好。”
“我只与你说心里话,这宰相难当啊,又要为圣人办事,又要防着各种明枪暗箭。”
“嘿,我还当你对安禄山忠心耿耿。”
安庆宗有些不理解薛白后一句话是何意。
“对了,这两日一起出城吗?”
“我已经见过他了。”
“右相,杨光翙来了。”
“放屁!”杨国忠道,“莫说我与那杂胡过往的恩怨,哪怕他说愿意和好,你信吗?他实力比我都强,能听我的?”
“这是谁?”
杨光翙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很快,牢房的门被推开,杨光翙进来,一见吉温坐在那吃东西,惊诧了一下,道:“右相这是?”
“什么?”
“果然是你!”李季兰大喜,恨不得上前拉住薛白的袖子说话,眼睛亮晶晶地道:“我就猜到了殷先生在侧门处见到的是你,否则还有谁会戏弄于他?”
“他倒是来了?让他过来。”
吉温眼中绽出惊喜之色,咂吧着嘴,努力啐出一口痰来,便要往唾壶吐去。
“没让你认。”杨国忠脸上是老友间的亲近笑容,道:“你帮我做事,我放你回范阳,你替我打探安禄山的消息。”
“喏。”贾季邻道:“下官很疑惑吉温一个朝廷高官,为何会强抢民女?查访之后,发现乃是天宝五载,他的独子吉大郎死在了一间赌场。”
安庆宗很小的时候在草原上过的是饥寒交迫、被人嘲笑的日子,后来到长安为质,见到了这繁华帝都,早已沉沦在其中,情愿老死在这里,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阿兄可曾想过?你就算办了安禄山的三个部曲,于他的实力丝毫没有损伤。反而要让他感到朝廷对他的威胁,打草惊蛇,论兵势,安禄山如今比我们可有优势。”
“吉法曹,这是出狱了?”
狱卒们走路时,腰间挂着的钥匙咣咣作响的声音他非常熟悉,抬起头往外看去,不一会儿,竟见到来的是杨国忠。
“有朝一日殿下登基,你阿爷反了,一边是阿爷,一是丈人,你如何自处?”薛白语重心长,完全是为安庆宗好的语气。
薛白原本很随意,如此一来反而有些羞愧。
“什么钉子?”
“真的吗?安排了谁?”
杨光翙、贾季邻当即领命去办。有家仆见客走了,连忙赶上前来,禀道:“阿郎,薛白来了,已让他在庑廊等了一会。”
“谁请走了?”
贾季邻闻言,当即道:“如此,我等听右相吩咐。”
那,自己呢?
首先当保住性命,其它的,当然得站在薛白的对立面。
吉温眼珠转动,隐隐明白过来。朝中的形势已经变了,东宫易位之后。薛白与安禄山就走到了一起,共同支持李琮。杨国忠身为宰相,注定不能让东宫的支持膨胀,必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不知道的人看她的表情,还以为薛白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好事一般。
青岚摇头道:“没有,娘子、瑶娘、腾空子、季兰子还在打骨牌。之前我替了季兰子一会,赢了一颗珠子。”
这话听在旁人眼里,又是另一种观感。换作旁人往往会说“这也是右相的命令”,薛白这句话的主语却是他自己,把杨国忠置于次位,哪怕连安庆宗也能感受到他的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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