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北风行《满唐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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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北风行

秋日的范阳城已是寒风凛冽,节度使府的院中燃着熊熊篝火,烘得堂屋内温暖如春。
巨大无比的床榻上正堆着一座肉山。那是安禄山正仰面躺着,肚子上的肉软绵绵的,如油脂般往下流淌。
一个中年女人爬上了他的肚皮,她是契丹族的悉万丹氏,虽已年过四旬,却还十分有风韵。
她有着栗色的卷发,小麦色的肌肤,以及丰厚的嘴唇,此时正拨弄着双手轻轻撩着安禄山那一对比她还要丰满的胸。
这动作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她热得满身大汗,听到了安禄山传出了舒服的鼾声,遂埋下头,往那巨大的肚子下方寻找着什么。
掀开了一层肥肉,她眯起眼,换了个姿态,用头抵住总是流下来的肚皮,伸长舌头往前探……
“她去见一个朋友,稍晚些再来。”
“那为何让我去杀?”
“原来如此,多谢。”
“我们审问了那妇人,李白走了,但才走不久,就在昨夜。”
严庄说着,瞥见了高尚脸上那神秘的笑意,反应过来,惊问道:“伱已经派人去杀了?!”
长安。
末了,冯神威道:“请安府君莫怪,孙将军在骊山的所作所为圣人可是亲眼所见……”
他正不安之际,安禄山再次浮现出憨厚的笑容,捧着肚子忙不迭地要下台阶来迎。
高尚接过一看,入目是一首诗,题为《北风行》,下面是一句“伤北风雨雪,行人不归,拟古风赠幽州思妇”。
高尚对此不以为然,应道:“府君要做大事,何必在意这等细枝末节?”
“嗯,你打牌吗?我与颜嫣、青岚,缺一个人。”
门外就是宣阳坊大街,有一辆马车刚刚停下。风吹动车帘,薛白恰看到李季兰在车厢中转头与两个女子说话,她只露出一个侧脸,脸颊微微泛红。
“你比我还疯!”
过了许久,冯神威才被带了过来。
“无妨,人活着就算是府君的表态。”高尚道,“府君只要没明着反,朝廷不敢先逼迫他。”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冯神威原本已经想好了该以怎样兴师问罪的态度面对安禄山,方能传达圣人的质问。然而进了殿,头一抬便见到这么多人,吓了一跳,莫名地感到了背脊发凉。
然而,高尚、严庄却还要更大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那就把昏君也一并做了。”
“不错,相比杀了王忠嗣,惹得昏君猜疑又算得了什么。”
薛白是心怀着大志的人,不满足于打牌这种小小的乐趣……他眼看着李腾空眼眸中闪动的情意,忍不住拉过她的手,小声道:“我们到那边说话。”
但,这只是安禄山个人的看法。高尚、严庄这种河北士人对朝廷的怨念却要深得多。
两个士卒进了厅堂,从冯神威的人手中带走孙孝哲,将人拉了出去,不一会儿,远处便传来了惨叫声。
“咚咚咚咚。”
“两位先生不要急。”安禄山依旧用一直以来的借口拖延着,道:“河东节度使还未到手哩,没有河东的地势,如何杀入长安。”
“实在不行,先硬夺了雁门关再反,我们也可占下先机。”
“动手?”安禄山大惊,叱骂道:“动什么手?万事都还没准备好。”
自从烧伤之后,高尚变得不好女色,从未再让女人服侍过他。
骨牌虽是薛白带到大唐来的,他自己却根本不喜欢打。除了李隆基就没人能叫动他再打牌,连颜嫣、李腾空都不行。
“李白人呢?”
安禄山才不上这两人的当,但没办法,他凡事倚重着他们的才智。便如此次征契丹一战大败之后,正是他这些谋主们出谋划策、甚至跋涉至草原与李怀秀谈判,缔结了盟约,之后利用契丹偷袭了奚族,转败为胜,使得他的实力不减反增。
高尚、严庄见他表了态,互相对视一眼,由严庄道:“那就请府君早做准备,我等必设法让府君兼任河东节度使。”
两人遂进了一间庑房,相拥,品尝着对方的唇。
“如何确定?”
殷璠抚须道:“我于数年之间,编常建、李白、王维、高适、岑参、孟浩然、王昌龄等二十四人,诗二百三十四首,近来刚编成《河岳英灵集》三卷……”
之后,他静下心来,出了宅门。
很快,数十轻骑奔出了范阳城,搜寻着那个白衣仗剑的身影……
他话音未了,一個妇人已从安禄山身后冲了出来,径直扑向孙孝哲,用契丹语哭喊着什么。
“不是。”
“呵呵。”
李腾空不愧是修道的,极是能忍,悄悄跑来撩拨了薛白之后,见他太过坚决了,就匆匆跑掉。
“府君,饶了孙将军一命吧!”
悉万丹氏一人扶不动他,连忙穿上衣服,绕过屏风,招过以李猪儿为首的一众侍儿,或顶肚子,或穿衣服,忙碌了一番,才把安禄山扶到了外堂。
如此一来,高尚终于确定了李白对范阳的窥探。
安禄山听了,停下那一瘸一拐的脚步,捧着大肚子站在那,眼珠子骨碌碌地直转,依旧装傻充愣,高声问道:“我要怎么处置?”
薛白有些苦恼地叹息一声,计划着何时带李腾空离开长安一趟。
“这位小郎子,敢问此处可是薛宅?”
薛白道:“她还有除你之外的朋友?”
两人别过,殷璠便往薛宅大门走去,快到他妻子面前时便道:“方才遇到一个好心的小郎子引我过来。”
“一起用膳吧。”
田乾真伸手入怀掏了掏,先是掏出了两只耳朵,割断处的血已经干涸了,之后才掏出了一张纸,纸上还是沾染了血迹。
圣人在长安城开小朝会尚且没有这般多人,换言之,范阳节度使的气势并不逊于圣人。
“阿郎,这位是季兰子,乃玉真公主的弟子。”
不少人留意到薛白在此事中起的作用,对他施以关注。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薛白并没有就此活跃于东宫,反而一改过去好出风头的作风,行事内敛了许多。
冯神威嘴唇一抖,想要说话,周围的一众将领们已纷纷大喊起来。
他并非已穷途末路、不得不揭竿而起,如今只要他不反,他就还是东平郡王,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在李亨登基之前,造反对于他而言,冒着巨大的风险,收获到的改变却不大。
“再忍一忍。”
高尚眼神一开始是激赏的,因他虽然大逆不道,但他也喜欢诗。他喜欢李白那自由豪放的诗风,以“大如席”拟雪花,何等的思兴飞腾,精彩绝伦,出人意表。
薛白近来正与李腾空偷偷来往,不太愿意招惹李季兰,眼看她的马车堵了门,干脆绕到侧门出去,还特意另披了一件破衣裳。
殷璠有些疑惑,沉吟道:“听闻他还年轻,倒不知是否任了中舍书人这等高位。我想找与李白对诗的那位薛白。”
“不,不,不。”安禄山连连摇头。
高尚站在那任他离去,脸上泛着嘲弄之色,喃喃自语道:“紧张什么?你们所有人都高估了朝廷,而低估了府君的实力啊。”
然而,渐渐地,高尚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他回过头,重新审视了这一首诗。
高尚用手指抚摸着自己那伤痕起伏的脸颊,喃喃道:“你说,我们杀了冯神威,府君是否就必须造反了?”
“不急于一时,府君说的也有道理。”
三人计议过后,高尚、严庄退出堂屋。
这个人大概是有些书呆气的。
“不错。”严庄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等到皇帝对府君起了杀心,不如先动手为强。”
他们说是在求饶,但那凶狠的模样,倒像是想要了冯神威的命。甚至,高尚还向田乾真使了个眼色,田乾真便把手放在刀柄上,有个拔刀砍杀冯神威的动作,但被旁人挡住了。
殷璠自是知晓杜甫,沉吟道:“前些年杜子美还未流传到丹阳,往后便可编入这第四卷嘛。”
冯神威本待以颐指气使的语气说“随你处置,圣人就是想看看你是如何处置的”,可此时后面的话已不敢再说。
侧门外是一条小巷,迎面一个中年男子正背着行囊,边走边四下打量着。
次日,一觉睡醒,高尚便见田乾真正坐在他的榻边。
薛白道:“薛宅得绕到宣阳坊大街,那有个大门。”
“王忠嗣已死,此事不难。”
但同时被带来的还有安禄山的属下们,烧毁了面容的高尚戴着面具站在右手边,之后是严庄、高邈、张通儒、平冽、独孤问俗、李史鱼、李庭坚等等一众幕僚,左边则是将领们,安庆绪、安守忠、阿史那承庆、李归仁、蔡希德、牛庭玠、向润客、崔乾祐、尹子奇、何千年、武令珣、能元皓、田承嗣、田乾真,把偌大的厅堂站得密密麻麻。
他刚换了一身衣衫,走过长廊,准备出趟门,迎面便见到那莲花一般的女子。她近来终是丰润了一些,虽还是瘦,可气色还是饱满起来。
“我昨夜去杀冯神威,驿馆大门外的守卫正在说话,说‘方才那人就是待诏翰林的李白’,我便上前去问他们,拿了这个。”
田乾真道:“我已派人去找了。”
殷璠见了,道:“我妻子与阿姐都在那边,这便过去了,多谢小郎子引路。”
“中使来了,可想死胡儿啦。”
安禄山脸上那憨厚带笑的表情便凝固住了,渐渐显出些阴冷之态。这里是范阳、是他的地盘,他不需要伪装得滑稽可笑,周身散发着让人恐惧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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