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长恨歌《满唐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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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长恨歌

“薛白?”
辅趚琳说了两个问题,袁思艺听到后当即吐出一个人名来,倒不知这应答的是“皇孙若没死,在哪儿”还是“有人去找了张萱”。
“阿爷妙算,正是此子。”辅趚琳道:“我赶到终南山时,恰见到薛白从赤峪口下来。”
“你看到他,他可看到你了?”
“未看到,当时我腹内不适,隐在林中。何况我着小民装束,他便是见着了,如何认得出我?只会以为是行路的客商。”
辅趚琳对此很确定,毕竟他又不像薛白那般显眼,只是宫中无数宦官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往日也不曾与薛白有过接触。这还不是此行中他打探到的最大秘密,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起他的经历。
下一刻,杨玉环又捧了一杯递给他。
杨玉环坐在那听着,眼中的好奇之色逐渐变成了凝重,还带着些许惊慌。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他遂向高力士问道:“臣为中书舍人,圣人是否召我拟旨?”
事情很复杂,但她听懂了。在吴怀实已经身死了快两年之后,袁思艺终于是相信了他所说的荒谬之事,废太子李瑛被误杀的那个儿子可能没死,有可能就是薛白,而袁思艺也找到办法证实此事了。
杨玉环低头看去,见他英俊的脸上泛着红晕,与往常完全是两种气质。
杨玉环嘱咐了杜秋娘,让她回去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之后,使人去把谢阿蛮招来。
陆十五放下了手中的镰刀,恭谨应道:“效用请问。”
若无意外,今夜又会是一场欢宴,李隆基已做好准备享受这份轻松愉悦。
“你去找陈玄礼……”
“吁!”
从本心而言,他更想参与军国大事,而不是只被召来嬉游。然而,得到的答复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圣人并未召见”。
不多时,杨玉环到了,但并非来找麻烦的。她看也不看元载,只顾着向李隆基万福,道:“三郎,天很快就要黑了,臣妾想看烟花。”
“你这个义弟,至少还是顺着我的意的。”
薛白摇头,略带着些苦恼之态,道:“没……她太害羞了。”
“……”
“那……或许是鱼目混珠?”
元载垂首在旁,见此一幕,再次意识到了他与薛白的差距。他任花鸟使,挑选出绝世的尤物献入宫中,只能算是比普通人做得好些;而薛白所做的却是旁人根本无法做到之事,乃是世间独有,故能得圣人、贵妃都看重。
“阿姐。”
“我等奉贵人之命,来问你一桩事。”
“那儿地势高,放起来才好看。”
不一会儿,屋中便响起了喝叱声、砍杀声、惨叫声。
酒壶落在毯子上,烈酒洒了出来,空气中遂醉意朦胧。
接过火折子,她低声应了,目光盯着薛白的背影,暗忖不知他有什么好,竟是那么多女子都喜欢。
这是宫中妃嫔最严禁做的事,一旦被发现必有严重后果。杨玉环偏是因它所蕴藏的危险而乐此不疲。
烟花又响,一响又是许久,薛白依旧是醉着,却醉得自在了许多。
很快,方才问话的骑士踉跄奔了出来,身上鲜血淋漓,每拖着伤腿走一步,都有血淌进地上。
“我酒量只这么大。”
“有许多。”薛白问道:“阿姐想知道哪桩?”
“当年你是否埋葬了一个孩子,从此奉命在此守墓。”
她是真不高声语,压低了声音,把一个火折子递给了谢阿蛮,道:“一会儿,你来点烟花。贵妃有要事与薛郎说,我带他离开一会。”
“不是。”
“这是真的?”他的语气像是暴雨前的天气,沉闷隐隐蕴含着惊雷。
杨玉环不由轻笑了一下,再次问道:“你是皇孙李倩吗?”
陆十五连忙照做。
莫名其妙地,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三郎真好。”
“咻——砰——”
“小仙姐画的更像是灯市。”颜嫣探头往李腾空的画上看了一眼,说道。
李隆基哈哈大笑,与元载莞尔道:“太真一向悍妒,这是要来寻你这花鸟使的麻烦了。”
虽贵为贵妃,她自诩是一个遭逢了许多不幸的女子。
杨玉环的声音动听,像是在蛊惑他。
才念到这里,张云容忽然跑来,打断了这场会面。
否则,怎能写出这样的诗来。
一直等候到天黑,谢阿蛮重新赶过来,称贵妃已在长生殿还愿,还了愿已等不及看烟花了,让薛白带着烟花到西绣岭去放。
他今晨做了个梦,梦到高仙芝击败了大食,把那黑色的旗帜当作战利品,与沦为俘虏的大食国王一起送到了长安。献俘大典上,有漫天的烟花腾空而起。
心思一转,莫名地想到了昨夜听到的那句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她确定薛白是以一个掖庭宫女的角度写的,隐隐有种孤寂幽怨的凄凉,也是她最害怕落得的下场。
“喝了。”
她的感受没有错,他对她就是饱含了一种无法言状的,比男女之情还要深邃的感情,她有时以为是同情,有时以为是亲近,有时以为是爱慕,但无论如何,今夜她确定了他对她就是与世间所有人都不同。
“噗。”
李隆基也喜欢烟花,但并不是因为爱看那璀璨夺目的光彩,而是因为烟花能为他璀璨夺目的功绩添彩。
磨刀的农夫转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麦子上,没有说话。
如今他愈发自认为已得天眷,觉得梦是一种预兆,这场胜利是必然的。醒来后,此事便暂时被抛诸于脑后,享受了元载进奉来的美人的服侍,十分满意,遂把这位新任的花鸟使召来勉励了一番。
“陆十五,是你吧?!”马背上的骑士看着农夫,问道:“十多年前的北衙杂役,如今有屋有田,有儿有女了。”
见此情形,杨玉环不敢再叨扰,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大殿。
元载一愣,接着见了圣人眼中的促狭之意,方知这又是一句玩笑话,连忙苦笑道:“臣惶恐。”
他感到脸颊热热的,脑子也热热的,低语道:“阿姐。”
她吃不准薛白是真醉还是假醉,眼波一转,道:“好吧,你也知我膝下无子,你若真是皇孙,我未必不能扶你一把,便当认下你这个好贤孙。”
“你去一趟三姐处,与薛白言……”
薛白登上山时,只见长生殿内的女冠们都已经闻讯而来,拥在殿门前熙熙攘攘的,满怀期待地等着,一见他来便欢呼了出来。
“有办法。”
“圣人召见了元载,交谈甚欢,正要赐宴呢。”
“弟子今日来,是请贵妃小心的。”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他们的一双儿女正在追逐打闹着,嘴里唱着奇怪的歌谣。
李隆基含怒叱骂道:“伱这宰相是如何当的?!”
正此时,宫人禀报,贵妃求见。
他愈发觉得李腾空是一个宝藏,有许多可以发掘的地方。
薛白心念一动,问道:“袁思艺可有证据?”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杨玉环一愣,有些着恼地咬了咬下唇,自语道:“你素来狡猾,我可不信你。”
回到事情本身,薛白为何要参与到这等天家秘事,甚至不惜杀人灭口?他到底在隐藏什么?
一個想法当即浮上了袁思艺的脑海,似飘浮在水面上的浮木般摁也摁不下去。
杨玉环话到一半,想到事涉机密,不宜让人代传,遂话锋一转,道:“告诉薛白,务必要带着烟花进献。我有十万火急之事告知他。”
杨玉环呆愣住了,她忘了自己也是跪坐在地上与薛白面对面地看着对方,忘了他正在直愣愣地看着她的脸,忘了地毯上的酒水已洇湿了她的裙摆。
“臣……高仙芝跋扈,并不听臣的政令。”杨国忠无奈,只好把责任都推到高仙芝头上。
杨玉环正双手合什,跪在神案前。见薛白来了,连忙起身到了帷幔后面,招手让他近前来,并吩咐张云容出去看着。
好在,陈玄礼非常宠爱杜秋娘。借着此事,杨玉环也不时借杜秋娘之耳探听些龙武军大将军府之事,如此很容易便能掌握圣人行踪。
“今日可还有烟花看?”杨玉环并不沉溺于她的不幸,有意放纵着自己的玩心,“去问问阿白,可造出来了。”
“奴婢这就去问。”
“这是皇孙李倩的相貌。”袁思艺指了指图画,道:“只需持这幅画问一问当年埋葬尸体的人,自然知晓当年死的是否是真皇孙。”
“你先说,你可有未告知我的事。”
海棠汤殿。
“尸体呢?”
杨玉环翻了个身,驱散这种无稽之谈般的念头。自知这辈子只有侍奉老朽君王的命,与英俊少年谈情说爱的自由,只属于那些幸运的少女。
杨玉环已信过薛白一次,这次不再信他,悠悠道:“但这次你又被袁思艺盯上了,也不知他们为何总对你的身世感兴趣。”
对李腾空,他这般说是出于信任;对杨玉环,他这般说则是出于谨慎。杨玉环的身份太过复杂,他不认为她能为他守住秘密。
“我可以告诉你。”杨玉环转身拿起酒壶,斟了两杯,捧起,将一杯递给了他,同时道:“但前提是,我得确定你的所作所为不是在利用我。”
杜秋娘是杨玉环的一个弟子,因被陈玄礼看中,李隆基遂作主,把杜秋娘赏赐给了陈玄礼。杨玉环虽不满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弟子被当成物件般送来送去,却也无可奈何。
“瑶娘?嗯。”
“你厉害,我问不出你的底细……”
“喝了再谈,除非你不信我。”
薛白目光去,见李腾空的画上不仅有柳树梢,还有花灯,花灯之上才是那如星如雨的烟花。只一眼,他便懂了她的心意,而李腾空也感受到他的目光,耳根都红了。
富平县,檀山。
记得那年七夕,她在长生殿许愿,该是流露出了这种害怕……所以薛白写进诗里吗?
那观星台建得甚高,登上之后可以俯瞰华清宫,在此放烟花,确实是最好的地方。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她遂以姐姐教训弟弟的口吻道:“你又惹麻烦了知道吗?”
“还请阿姐赐教。”
薛白摇了摇头,道:“我不是皇孙。”
话到一半,袁思艺摇头道:“不,我亲自去找他问问。”
那汉子这才走到骑士的身后,手中陌刀利落地斩下。
“是小人。”
“就当是吧,你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进宫,哪怕是绑也将他绑来。”杨玉环不作解释,挽着彩带起身,“我去央圣人,今夜再看烟花,他若不来便是欺君。”
“那是这位花鸟使办事得利,深得圣心了。”杨玉环捻酸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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