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锻骨 惑心《妖女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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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锻骨 惑心

青雾悠悠地淌过老匠所的上空,白色老君在雾中时隐时现,车辙咕噜噜地碾过石板路,从苏真所在的房子旁经过。
那是运送人料的车辆,悲恸的哭声不绝于耳。
这一切好似一场梦。
这次醒来后,眩晕感减轻了很多,按照惯例,苏真要去苗母姥姥那复诊,封花一如既往在洞窟外等候。
“你身上的伤是外面那个丫头揍的吧?下手可真狠啊。”
如豆的灯光簇拥下,枯瘦的老婆婆鬼佛般坐定,苍老的眼睛打量着石台下的苏真。
“是我要她陪我练武的。”苏真说。
上面贴着一张男人女人与婴儿的合影照片,那是父母年轻时的样子,被收养人姓名一栏写着苏清嘉,红色的公章下写着收养的日期。
“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们的,本来想等你们长大了说,谁知道……唉。”父亲没有继续往下说,按开了车门。
天很快黑了,苏真也翻完了几本周记,姐姐除了个性更鲜明张扬些,和一般的小学生也没什么不同之处,如果她能活到现在,不知道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邵晓晓转身跑向人流去兑奖,马尾辫在校服上轻轻扫过。
在碾压般的实力面前,法力用与不用似乎没有区别,如果是那个高中生苏真,恐怕血肉已被捶成泥浆,骨头已被拆成碎块。
苏真颤抖着立起,拉开古朴拳架:
“感觉怎么样?”苗母姥姥问。
数学老师蒋金涛有个外号叫黄药师,素有绝学弹指神通,粉笔就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武器,堪称百发百中,水平在老师中一骑绝尘。
“什么?”苏真怀疑自己听错了。
“别和你爹我耍嘴皮子了,你什么成绩我心里没数?”父亲笑了笑,笑容又很快收敛住了,严肃的脸上写着什么心事,“对了,你今天早上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什么呢,弄的乱七八糟的。”
苏真愣在门口,心想这是怎么了,我脸上被画东西了?余月不至于这么无聊吧?
等等……
“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喝我的。”
苏真立刻想到了他和夏如的约定,可余月是怎么知道的,他都没来得及和她讲。
苏真沉默不语。
血色从手指上晕开,向着周围漫去。
“辛苦苏真同学了。”夏如说:“没有别的事的话,你先回家吧。”
苏真怀着这样的思考,走入了班级。
苏真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还未真正习惯修真者的身份,他就像刚刚踏入网游世界的新人,明明有强力的技能不用,非要用那伤害捉襟见肘的普攻。
倒不是他不想回答夏如的话,而是余月的声音又在体内响起来了。
这……
醒来的时候,他已合上素衣。
余月是没有知觉吗,被这样折磨了一晚上,居然还能用那样活泼的口吻说话。
夏如朝他走来,扭腰摆臀,摇曳生姿,往日的高冷烟消云散,凸翘窈窕的身躯上,收腰的白衬衫也成了妩媚众生的祭台,欲望与诱惑随着衣裳的褶皱耸起,于山巅缠绵共舞。
“这若是在外面,我都要怀疑你是苗母姥姥的私生女了。”
相比昨天,他撑过的招式足足多了一倍,进步显著。
苏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也不知余月答没答应,醒过来的时候,苏真的身体已经泡在了药汤里,看样子他足足泡了一晚上,水温也没那么滚烫了。
苏真二话不说,一臂横掌在前,一臂握拳在胸,摆出了质朴的拳架。
放学后,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地回家,苏真则去夏如的办公室找她批改作业,同样批改作业的同学还有不少,苏真便在最后默默等待,等所有人都走空后,苏真才从书包里取出了苏清嘉留下的作业本,递给了她。
地上还堆着很多旧报纸,它们是随着领养证一起被翻出来的,上面似乎还有关于那场洪水的新闻报道。
余月的回答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干娘我神通广大,你只管放心就行。”
“像是……”
1988年10月12日。
短暂的失神后,苏真瞬间清醒。
他的手从铅笔留下的印痕上抚摸过去,指肚泛起淡淡的灰色,这是洪水中遗落下的一鳞半爪,透过它幻视到了姐姐伏案写周记时的认真模样,这些画面在记忆中兜兜转转,最后化作了一声酸涩的叹息。
白色的手从黑暗中涌出,一同将角落里的大木桶抬了出来,齐心协力往桶里灌满水,苗母姥姥写了几张符丢进去,水立刻开始沸腾。
苏真坐在椅子上,翻开方格本看,这些都是周记簿,一年级时候的,笔触很稚嫩。
封花再度出招,毫不留情。
“干娘,你不会医术,怎么给我母亲治病?”苏真问。
这近乎虚无的感官里,他的所有错误与失败都得到洗涤,连同他一闪即逝的灵感都被重新捕获,具象成了真正的招式。
“为什么要过段时间?”苏真急切地想知道真相。
同样,如他所料,现实世界虽无法施展法术,可异世界武学的增长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
他在两个世界中来回穿梭,经常分不清季节、昼夜,记忆也常常被搅成一团浆糊,就像梦一样,经历时的清晰分明,抵不过醒来后潮水退去般的遗忘。
在不断的挨打中,他的进步堪称神速,渐渐地,他可以看清封花的招式,甚至能抓住她招式的间隙进行反击,有一次,他一连和封花过了上百回合的招,兔起鹘落的身影像是加了特效的武打电影。
奶奶有三个儿子,她现在和大儿子住在农村的自建房里,离苏真家有一段距离,苏真本想说算了,可直觉又提醒着他不要错过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不等苏真落地,封花的毒辣的拳脚闪电般扑面而来,他身躯浮空,无法发力,又怎么应付这些进攻?
被击倒的苏真瞬间清醒,昨日的所学也同时涌上心头,他鲤鱼打挺般从地上起身,再攻向封花时,拳脚已挟带风雷之音。
苏真疑惑时,耳畔响起了有节奏的哨声,他还记得昏迷前的剧痛,本以为无法起身,可身体却出乎意料的轻盈,他从长长的枯草间坐起,看到了不远处整齐排列的人影。
他被草簇拥着,却不是嫩绿的青草,它们的尖端与边缘泛着黄色,像是被炙烤去了水分。
车在家门口停下,苏真却拉不开车门,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了父亲肃穆的脸,心中紧张,想着难道是母亲又病重了,忙问:
童子们在得知此事后对视了一眼,神色有异,却也如苗母姥姥所料,没敢多说什么。
“回到南塘后,我想起了很多以前忘记的事,尤其是关于小嘉的,很多东西我要重新梳理一遍,等我想清楚了才能告诉你。”夏如说。
苏真错愕,心道原来余月还不如自己呢,不过早点昏过去未尝不是好事,总比承受折磨要强。
一次聚会,姐姐和亲戚家的孩子打了起来,家长去询问缘由,原来是那个孩子骂姐姐是捡来的,苏真当时太小,没当回事,其实他隐约听到过长辈的议论,但这些记忆在当年就未被重视,如今才缓缓浮到面前。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如除了正常上课之外,也没再额外找过苏真,直到……
苏真带着满心的困惑回到家里,他发现房间被整理过,书桌上放着一小摞叠好的方格本,方格本的最上头,还压着一本暗红色的册子,上面写着:
抛去苦难与诅咒,这里甚至算得上是怡人的灵宝之处,在此处修炼无疑要比在充满霉味的破屋里好得多,封花也更方便施展拳脚。
这是学校的走廊。
同学们惊呆了,随后爆发如雷的喝彩,唯有数学老师黑着脸,勃然大怒:
“都给我安静,苏真,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抓紧步伐向教室走去。
他从下午一直坐到了天黑,那一夜的灵异事件却像是一场幻梦,再未发生。
他努力想象,可在一个真正鲜活的人面前,想象如此匮乏而徒劳。
对啊,人不睡觉是会死的,按理来说,他早就应该猝死才对了啊,难道他在那个世界的经历都是做梦,还是说,他已经不是正常人类了?
分神的功夫,刚刚还很空的黑板已经写满公式了。
草滩成了血的温床,野草藤蔓般缠上血肉模糊的身体,一切又好像只是幻觉,苏真无法分辨,眼睛沉沉闭合,再睁开时,刺眼的光进入视线。
下午的课苏真打起精神,认真听讲,不知是不是修炼魂术的缘故,他不仅记忆力提升极大,脑子也活络了许多,上数学课不再是听天书,他能很快理解老师所讲的内容,甚至听着听着还入迷了。
修炼魂术虽让他的记性变强了不少,却也抵不过这日日夜夜的折磨。
他感觉肉都要被煮烂了,大口地喘息着,身躯与知觉都被不断蹂躏,几度产生濒死般的幻觉。
这段时间,苏真还抽空回了一趟姐姐的小学。
还有一些苏真不认识,但极为恶心、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生物被掏了出来,也作为药材的一部分。
剧痛、瘙痒、窒息……数不清的折磨涌来,又在他精神濒临崩溃的当口炸开,化作空灵纯粹的念头。
“过段时间吧。”夏如说。
布料缝制棉绒填充的猫坐在一旁,黑宝石磨制成的眼睛中充满敌意。
因为再睁开眼,他看到的就不是穿着西装挽着头发的美女老师了,而是干瘦枯坐的苗母姥姥,她正对他微笑。
“我的弟弟三岁了,会说话也会走路,脸蛋很软,我告诉弟弟,姐姐会保护你长大,永永远远陪着你,但是弟弟好像不太聪明,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苏真,你在发什么呆呢?”
意识昏沉之时,余月的声音吵吵嚷嚷地响起:“苏真,辛苦你了,干娘为了犒劳你,给你创造了一个间接性接吻的机会哦,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去那个世界之前,我在做什么来着?’
白天比武时的种种细节透过疤痕重现,拳脚的分合变幻在脑中翻覆重演,每一个电光火石的瞬间都被铺展开来,他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它们像文字一样被清晰记录。
绵柔的草浪里,封花单足而立,没有一点杀气。
苏真扶着额头,也不知该喜该忧。
苏真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可惜错觉只是错觉,苏真直臂冲拳之时,做出格挡姿态的封花诡异变招,独脚而立的她身体像圆规一样扫过,敏捷地避开攻击,从侧方直接掠到身后。
“上工啦,别偷懒。”
苏真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习习的凉风拂面吹来,与秋草共鸣出温柔的声响,小蚂蚱趴在他的打绷带的伤腿上,用前肢梳理着触角,他向前看去,一眼就在跑步的人群里看到了邵晓晓,她今天穿着校服和运动裤,马尾在奔跑时轻轻甩动。
老师批了优秀,还写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他未能在这种状态中持续太久,溃散的刹那,痛苦再度袭来,要将他千刀万剐。
她远看像守护麦田的稻草人,近看则是个孤苦伶仃的瘦小少女,任何人在面对她时,都不免生出心软之感。
“昨天教你的都忘了吗?你的法力只是摆设?”
“怎么了?出什么事吗?”
“你都知道了吧。”父亲说。
这里已不是老匠所,而是南塘第三中学的操场,这会儿应该是在上体育课。
苏真紧闭眼眸,体内湍流涌动。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第二次泡药汤还不如第一次,在那挣扎呻吟的,一炷香不到就昏过去,到现在才醒。”苗母姥姥的声音响起。
之后,它们又从黑暗中揪出了一条约莫两米长的红蜈蚣,往沸水里按,几只形若蛤蟆的活物也被抓了出来,四射的毒液被沸水卷走,涌动的气泡因此变作了黑紫色。
“我有一个方子,可使你练武事半功倍,只是这药性极烈,寻常人根本受不住,但你说不定可以,只是这过程会很痛苦。”
少女清若银铃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回过头去,邵晓晓双手扶膝,弯着姣好的身子,清澈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有一次,苏真骑车抵达学校,发现教室空无一人后,才意识到今天是周末,他干脆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睡了一觉,一直睡到周一同学们上学。
这一个刹那,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人在山中不识庐山,可他闭着双眸,却无比清晰地看到了自我,细微到发梢的微卷、指端的月牙、唇上的褶皱、乃至胸脯尖端红色的渐变……
他们身穿校服随着体育老师的哨声进入了红色的橡胶跑道。
收养登记证。
某天醒来时,他突然发现,原本瘦弱的手臂不知何时凸出了肌肉,肌肉线条流畅,随着他手指曲张,也如水一般收缩、舒张着,令人赏心悦目。
这个问题让苏真产生了片刻迟疑,这是他不曾想过的折磨,哪怕疼痛消散,取而代之的也不是轻松,而是万念俱灰般的虚无。
苏真也不知道自己造的什么孽,在那个世界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回来还要继续完成学业,他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人不睡觉可是会死的。
苏真的心咯噔一下,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医术?不会啊。”
“是。”
“决心倒是可嘉,只不过啊,你这样练,打虽挨得多,成效却是缓慢,伱得辅以药物。”
苏真很想见她,见到她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堵在心口的似乎只是庞杂的情绪,而非真正的千言万语,“我,我没发呆呀。”
“老婆子说是一时好心,你信吗?”
苏真抿了抿干燥的唇,就要接过饮料,可邵晓晓递到一半忽然拿回去了,倒不是她要反悔,而是想起了什么。
修炼了一轮后,苏真只觉得耳聪目明,神定魂稳,与此同时,药汤也煮好了。
像是子弹凭空打来,没有任何预兆,夏如突如其来地开口:“苏真同学,你喜欢老师吗?”
“我姐姐的事呢,老师什么时候给我讲?”苏真问。
昨天傍晚。
间歇性接吻?什么东西?
再睁开时,眼前人影攒动,视线听话地在邵晓晓清丽的脸颊上的找到了焦点,她双手交握着一瓶果味饮料,小嘴微微嘟起:
“我想找些姐姐的东西。”苏真说。
他刚刚踏入班级,所有男生女生就齐刷刷地看向了他,并爆发出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就连邵晓晓也在看他,还抿着嘴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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