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自取灭亡
“王重六……上称”
“一千七百二十五斤，收粮一百七十二斤半。”
“吴寸二……上称”
九月尾巴，当北征大军在漠北收服太平、把秃孛罗等瓦剌大领主的时候，山东兖州府青川村内也在进行着秋收后的赋税缴纳环节。
青川村作为驿道旁的一个存在，这里有多条小河经过，因此当地农业发达。
这样的地方，收税和办事都需要老实本分的人，而青川村粮长程汇元便是这样的人。
在基层吏员常年从中克扣的环境下，程汇元毫无疑问是一个木讷且实事求是的人。
“这程汇元并非自杀，而是他杀，他的马车就在路旁，马匹却不见踪迹。”
望着高挂的【济宁站】站牌，男人脸上还算比较轻松，但此时队伍之中一名身穿正六品常服的武官走出作揖：
“千户，弟兄们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
过去两年时间里，每年都需要程汇元上门催促，他才不情不愿的交出税粮。
他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为人白净清秀，与程汇元他们黢黑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种种迹象表明，这程汇元之死，恐怕是孔笙所为……”
青川村八十六户，全村五百二十七口人，田地三千八百六十亩。
这不奇怪、朱元璋本就是赤贫农民出身，内心讨厌士大夫是肯定的，就算做了皇帝，需要拉拢这些人了，这种厌恶还是无法掩盖，算是阶级本性了。
“老爷，这厮恐怕要去找府衙和军营。”
程汇元收拾了一下桌椅板凳，扫了扫院子后，将剩下的饭菜倒入桶里，添上几斤红薯就提着来到村公所后面的猪圈。
朱高煦声音略带颤抖，并非难受，而是生气在努力压制。
他做事情有自己的道理，在他看来他是帮朝廷收税，而孔笙也该交税，那就不是私闯民宅，是……
“给我动手！”
青川村的里长因为生病前往了县里看病，他与程汇元在村公所后面养了几只鸡和两头猪，还有所里的两匹马。
不过他们从不抱怨，因为现在的日子比起之前，可以说好过太多了。
他们早就认为孔笙和衍圣公府有关系，只是没想到居然关系深到了这种地步。
“使不得使不得，我们稍许回家吃就行……”
几日后，宁阳县外出务农的农民王二在洸府河发现了溺死的程汇元，连忙上奏附近驻扎的宁阳千户所军营。
孔笙搬出了衍圣公府，这让程汇元身后的许多人不免泛起低估。
朱高煦虽然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十分平淡，但亦失哈却听得有些害怕。
这群家丁都是三四十岁，根本不知道这么做到底违不违法，故此孔笙一下令，他们便一拥而上，拿着大棒将程汇元打了出去。
这四个词真是一个比一个严重，一个处理不好，恐怕连他都要被训。
“你说什么？”这下便是胡纶都觉得事情有些过于棘手了。
话音落下，程汇元就走进了村公所内开始捣鼓了起来。
“多吃点，明日好出力气……”
鸡西关血战参与的人并不多，能被称呼为烈士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千户官见状，也连忙命人将消息与证据传回北京。
百姓们各自帮忙将装满麻袋的粮食上称，得出结果后，按照十税一的税额进行分粮交税。
“说说看……”
翌日一早，他带着挽马前往了孔秀才家中，而他的家坐落在青川村的清水河旁。
“当世在场的农户说，那孔笙拿出了宁阳知县的手书，但尸体上却没有手书，显然被人搜走了。”
掌事被他所说内容吓了一跳，但还是点了点头。
当所有经过都被了解，胡纶立马就攥紧了拳头。
虽然口中在说看殿下定夺，但胡纶很清楚，孔府这次恐怕是要被彻底推翻了。
“好……”孔笙见状，牙关一咬，当即便对掌事低语起来。
随着它缓缓降低速度，并成功进入一个站台停稳，不多时一名身穿正五品常服，脸上留有短须的四旬男人走下车厢，同时扫视了一眼站台。
由于消息滞后性，许多地方还没有开始大面积种植花生，许多地方的油价还很高。
几日后，随着汽笛声响起，地平线上一辆火车缓缓驶来。
两个版本的内容虽然没什么差别，但官方版本里朱元璋用词很文雅，而孔府版本里，朱元璋却是一口大白话，完全是个乡下老农的口气。
在他的吩咐下，这条消息很快通过火车送往了北京。
在人均三亩就是贫困户的时代下，青川村的耕地不可谓不多，只不过……
“好好好……我看你真是活够了！”
“至于这份手书，我自会在事后将其上呈兖州府衙门，问问知府大人，这手书到底有没有用……”
“确定是烈士的遗腹子和单传无子嗣吗……”
给挽马喂了一斤豆子，又添了一束草料后，程汇元这才回到了村公所内休息起来。
“另外，告诉胡纶立马给我把案子查清楚并定性，我的人不能白死！”
他不是没有试图对程汇元行贿，但程汇元不吃这一套。
几日后，随着汽笛的呜呜声再次响起，这次走下火车车厢的不再是普通官员，而是身穿赐服蟒袍的沐阳伯胡纶。
凭着这些田地，孔笙日子过的十分滋润，一座占地一亩的三进出院子就足以代表他的实力。
掌事看到程汇元的举动，当即隐晦提醒起来，毕竟他可是知道自家田地确实在交税的名列中。
“我说了，我这田是衍圣公府的赐田，我看谁敢强让我交税。”
程汇元点了点头，随后对二人笑道：“你们也干了一天，我现在去给你们做饭吃。”
“我看谁敢，谁敢私闯民宅，我就把他乱棍打出去！”孔笙叫骂。
作为一个秀才，孔笙颇有家资，这青川村三千八百六十亩耕地，其中有近一千二百亩便是他的。
在一斤油价三十文的市场下，一亩花生产油价值在一贯五钱，许多人甚至专门种植花生来卖油。
朱元璋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泥腿子翻身当皇帝的坏榜样。
不过种的多，油价自然就下来了。
“你说哪？”千户官打断了武官的话，武官顿了顿：“吉林府吉林县。”
此刻他们正在把税粮抬入仓库之中，听到程汇元的话，他们擦了擦汗道：
“程粮长，那孔秀才的粮食，凭我们两個恐怕人数不够，不如明日多叫几个人吧？”
正因油价便宜，所以他们才能吃西红柿炒鸡蛋、炸花生这种比较费油的菜。
农村肉食存放不便，加上杀鸡需要太多时间，而且一只鸡好歹也三十几文，一顿饭吃三十几文，即便对于程汇元来说，也不免有些奢侈。
一个长宽四尺的板称前排着队伍，两名村民自发来抬粮食，分粮食，作为粮长的程汇元则是坐在一旁，用毛笔记录着各家各户的田亩数量、产量、上缴税粮等等。
“是烈士的遗腹子，也是单传，并且无子嗣……另外……”亦失哈迟疑着，过了片刻才道：
“这程汇元的母亲还活着，如果突然得知这消息，那恐怕……”
忽的，孔笙的脾气再也忍不住，他抢过棍子就示意家丁把程汇元打出去。
胡纶艰难咽了咽口水，现在的他只能先把孔府那群人控制起来，等待自家陛下的旨意了。
“是难得一见的良吏，得知他去世的消息，青川村许多百姓纷纷出资为他收敛尸体，将尸体运回其家乡吉林……”
因此朱高煦很早就和胡纶说了这件事，胡纶也一直在调查，如今调查清楚了，却不想突然死了一个程汇元，而且杀人的人和孔府还有着密切关系。
程汇元很犟，用吃软不吃硬这五个字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
“那不会……哈哈哈！”
程汇元没有提宁阳县兵马司，是因为他知道那手书确实是宁阳知县的字迹，显然对方已经和孔笙同流合污了。
“好了，都统计差不多了，就只差孔笙的田赋了。”
面对他的叫骂，村民们被吓得不敢上前，但程汇元却直接往里面闯。
故此，这块石刻一直被珍藏着，外人也无从得知。
他亲自搭把手，帮着那两人一起将粮食都存入仓库中，随后才张罗他们来吃饭。
这份手书是宁阳知县的手书，上面写的无非就是可以孔笙可以不用缴纳税粮。
但即便如此，这件事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弟兄们走访青川县后，得知程汇元死前几日向当地富户孔笙要求交税粮，孔笙不仅拒绝，还棒打程汇元。”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情况，许多地方的资源运不出去而便宜，而其他地方没有资源而昂贵。
数百名身穿黑色戎装，腰佩长刀的西厂力士走下火车站成两排，年过五旬的胡纶看上去还很年轻，发须皆乌黑，但表情并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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