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未竟之业
“都指挥使纪纲私自用刑，诬陷诽谤，臣等请殿下明察！！”
七月初，春和殿外的宫道上跪满了一群正七品的御史、给事中等官员。
他们声嘶力竭，异口同声的叫喊着，仿佛这样才能宣泄他们受到的不公。
距离他们百来步的春和殿内，朱高煦被这些声音吵得头疼，不由揉了揉眉心。
“两边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啊。”
他感叹一声，旁边的亦失哈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自李贞溺死的消息传开，舆论并没有偏向纪纲，朝野群臣都认为李贞的死并非自杀，而是被锦衣卫淹死。
“如此的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朱高煦吧唧嘴巴，旁边的亦失哈却惋惜，只觉得自家殿下对自己太苛刻，对群臣太好了，却不知道朱高煦只是单纯吃不惯明代的西瓜罢了……
他才分心处理了一下瓯宁王府的事情，便发现地方上出现了许多不合理的事情。
首先是山西对河套，江南对河南、安南的移民工作进度缓慢等事情。
“额啊！！”
一个地方一旦稳定下来，那生产就会不断提高，这点从辽东身上也能看出。
说到这里，李至刚便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不用他说也知道怎么做。
“朝廷对地方口数的登记造册到底是什么时候失真的，这所有人都无从得知。”
“朝廷可以依托斡难河一路打到撒里怯儿和忽兰忽失温一带，胡人时常需要防备朝廷的兵马，故此无力南下。”
“现在应该怎么办？”
“给事中王回，兵部主事李贞密谋焚瓯宁王已经证据确凿，你若是现在坦白交代出他的同伙，我还可以帮你和太子殿下求情。”
在渤海没有崛起前，作为一线的辽东即便有四十万军民，可每年逃兵逃民不断，根本维持不下统治，只能靠南方输血。
短短五日，被纪纲抓走关进诏狱的官员足有三十余人。
“我的想法是在五年内迁徙起码二十万百姓在漠东安家并自给自足，届时渤海和北直隶的粮食进入大宁，把大宁的漠东百姓耕种粮食送至北边的鹤城卫。”
“我只要案子的结果，至于中途得罪了谁，那与我们无关。”
“就山东情况来看，增加三成左右是合理的。”
一时间，关于东宫试图焚杀瓯宁王朱允熙和吕氏的消息开始收敛。
这样的消息传开后，没有抓到人的纪纲也火冒三丈，立马翻出南镇抚司库存的文牍开始挨个抓与李贞有关的官员。
对此，朱高煦是没有什么太大意见，不过郁新那边就过不去了。
到了明末，山西山东两省每年起运二百七十五万两输送朝廷，江西浙江二省人口三倍于山西山东二省，起运却只有一百五十万两。
他们不敢恨朱高煦，只能将仇恨放到了纪纲的身上。
由于被套着头套，此刻的他并不知道外界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能在忍受痛苦的同时等待被解救。
这件事他也不能怪罪李景隆，毕竟是他自己下了教令，让西南诸将抓住机会，能改土归流就改土归流。
“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元气，战事再度兴起，西南之地已经过上了寅吃卯粮的日子。”
“殿下若是要打，老臣定然配合，不过老臣也希望殿下能在此次之后暂缓脚步，等待西南将此前战果消化再更进一步。”
众多官员纷纷松了一口气，随后告别了李至刚。
想到这里，他也不反驳了，只是说道：“殿下的新政，臣没有异议，只是希望殿下不要同时南北开战，因为朝廷支撑不起。”
“以后还是给我弄点梨吧。”
“相比较下，我太祖高皇帝善于治理民生，懂得如何清查佃户、隐户，故此将民间隐户查了个清楚。”
亦失哈询问朱高煦，可朱高煦却摇了摇头：“有人干这事，我们就不要凑热闹了。”
郁新料到了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这也是朱高煦纠结的两难问题。
广南侬氏及宁远、元江、思恩等地土司有书信来往，消息被李景隆获知后，李景隆便利用书信中的一些词汇大做文章，对当地土司进行改土归流。
他感觉有人在摆弄着他的身体，但就像隔着一层朦胧，让人感觉不真切，像是在做梦一样。
对于这一切，纪纲心里也十分清楚，不过现在的他是进退两难，因为东宫的嫌疑洗脱了，那嫌疑就到了皇帝身上了。
“呕！！”
“至于大宁，眼下暂时仅迁徙了三千余口山东百姓。”
不多时，鼾声在这狭小的牢房之中回响起来。
兴许是太过疲惫，他在等待的过程中慢慢睡着。
翌日，关于东宫与瓯宁王府火灾没有关联，甚至东宫为瓯宁王府之事震怒，乃至把懿文太子之后的建庶人、吴庶人、衡庶人都护送居住瓯宁王府保护的事情都说了个清清白白。
“依你之见，民间到底有多少隐户？”
可以说，对付这样的一个人是十分困难的，没有几个人觉得自己能动摇朱高煦想做的事情。
“若是以一户五口来算，初唐三十四年时间便增长了近百万户，近乎五成。”
“殿下所说的这些古籍，臣均有翻阅过，但初唐与朝廷非一种情况。”
纪纲在为自己的前路担心，可作为南京城万人之上的朱高煦却已经将目光从这件事情转移向了全国上。
他的身体开始恢复知觉，浑身都在传来的痛感让他止不住的哀嚎着。
朱高煦与郁新说着，郁新想了想后算了笔账，这才接上话茬：
对于这些事情，他只能让税务司的官员联合都察院官员在地方巡察，以此来督促地方官员。
从拇指、食指到中指，一根根尖锐的东西刺入其中，而他的哀嚎声也越来越无力……
“此前征战安南，所获金银珠宝及钱粮折色不过百万，而朝廷所耗费二百余万，西南府库本就一空。”
“眼下最应该做的，是让东宫那边收回佥贴，不让这个纪纲继续为非作歹下去。”
郁新很聪明，朱高煦稍微与他讲解之后，他就了解到了在漠东站稳脚跟，进而图谋漠北东部的战略对于大明北边诸省的好处有多大。
“孤已经给黔国公和曹国公下了教令，让他们暂时搜集土司罪证，等待朝廷旨意再进行改土归流。”
“那外面这群人怎么办？”
一瞬间，火光暗了下去，王回来不及反应便觉得眼前一黑。
“江南对河南迁徙了三万六千余口，都安置在归德府境内了。”
水榭之中坐着不少官员，但当有人说出这句话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李至刚。
无法控制的咳嗽使他溅了自己一脸的胃酸，在胃酸的刺激下，他艰难睁开了肿胀的眼睛。
因此，当李景隆派遣官员对土司改土归流时，这群土司毫无疑问的进行了反抗。
“隋朝鼎盛时有户八百九十万，唐初武德年间仅二百余万，这是对的。”
“没事，我们还有好多东西可以陪他玩。”
他嚎叫着，可小窗外的纪纲却表情冷漠，淡淡吐出两个字：“继续……”
“西厂也有他们的把柄，要不要让胡纶把他们也带走？”
“让他们再聒噪几天吧，纪纲可不是什么心眼很大的人。”
见他这么说，郁新也就松了一口气，而朱高煦则是询问道：“近来各省移民情况如何？”
牢房外那细微的哀嚎声传入他的耳中，似乎在表示着像他这样的人还有许多……
一个稳定的前线，可以节省数以百万的成本。
锦衣卫的对话让王回浑身肌肉抽搐，就连灵魂也因为恐惧而颤栗。
朱高煦继承了朱元璋的强硬，也有朱棣的豪爽，徐皇后、马皇后的待人以宽。
“纪纲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事情出在他锦衣卫手上，所以他必须得证明自己清白。”
他听到了铁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后听着脚步声走出牢房，将铁门关上。
真正困难的问题是江西和浙江，但这两个省又不能像南直隶一样拆分为直隶州府，归直隶管辖。
昏适应了光亮后，受刑的王回便啐出一口血水：“区区酷吏，以为这样就能让本官屈服吗？”
朱高煦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还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殿外，似乎暗示殿外那群人也没几个干净的。
“不止。”朱高煦摇头道：“当地还驻扎两个卫十二个所，加起来差不多接近一百五十万石。”
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他又被剧痛唤醒，他能感受到他的手被人抓住，指尖正在被刺入细长的东西。
“山西向东胜、五原分别迁徙了六千余口百姓，后续大概还有两万左右。”
勉强吃了一口后，朱高煦便与亦失哈交代了起来，却不想亦失哈听后却道：“吃梨会不会太便宜了，招待群臣也不好拿出手……”
靠着这一手，南直隶从开国到大明亡国都是强有力的钱袋子。
“殿下，要斥责纪纲吗？”
在朱高煦看来，只要能把战场控制在漠北东部地区，那即便在当地投入数百万石也丝毫不亏。
“对安南的迁徙口数也增加了二万六千余人，其中以福建居多。”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朱高煦也不知道自己的政策会不会在日后被子孙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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