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0802【退田还湖】
朱铭站在黄河大堤上，用望远镜观察对岸的小吴埽。
黄河改道北流之后，在小吴埽急转弯，这里就成了最险的河段。
一旦小吴埽决堤，下游的濮阳城立即被淹。
收起望远镜，朱铭问道：“按照你们那套法子，究竟需要多少河工与钱粮？”
赵逢吉说：“至少要五十万河工，而钱粮不计其数。究竟需要多少钱粮，暂时还说不准，但两三千万贯肯定不够。”
“我尽量筹集，实在不行就发国债。”朱铭说道。
朱国祥赞许道：“就这样处理。”
这样做也有好处，不会把无数百姓逼得家破人亡。
早在王安石“-3岁”时，玄武湖便只剩下76顷。而且淤积严重，稍微干旱就见底。干脆当做官田佃租出去，每年能收到500多贯田租。
当时的知州丁谓，上疏请求退田还湖，并调遣厢军来清淤疏浚。
朱国祥说：“整个浙江，退田还湖皆照此例。”
大户们也不缺那点钱，不想迁徙无所谓。也有可能把庶出子、小宗之类，趁机送去幽州那边发展。
尤其是征召役工，严重破坏农业生产，当时已有许多家庭因此破产。
一旦束水攻沙，可能凌汛会越来越频繁，而且规模也会越来越大。
“是我考虑不周，”朱国祥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在临河县逗留数日，朱铭继续北巡。
翟汝文说：“江南之地，国家粮仓也。退田还湖自是好的，但恐闹出大乱子。官吏有可能趁机敲诈，甚至是豪夺百姓田产。”
他的家乡，估计又有富户要被流放了。
赵逢吉、符行中、王槐等人，静静站在皇帝身后，却是报以无限崇拜的眼神。
三位治河官一番讨论，由赵逢吉说道：“以前的分流河道与闸口，在束水攻沙之后也不能废弃。尤其容易造成凌汛的河段上游，应当开挖新的泄洪道，一旦遇到险情立即开闸。最好再开挖几个湖泊以作泄洪储水之用。”
跟王安石没有关系，全是周边富户围湖造田搞出来的。
“而奸猾之人，亦可趁机多报田亩，以此骗取朝廷的补偿钱。浙江今年还在摊丁入亩，本来就局势紧张，再退田还湖恐激起民变。”
因为那里有练湖，一个挖建于西晋的人工湖。最初占地10万亩，唐代阔增为20万亩。
朱国祥端着奏疏附件看了好半天，用红笔亲自批复道：“浙江各府县，上奏盗湖为田详情。近三十年间，屡发洪水之府县，当责令百姓退田还湖。所退之田，朝廷拨钱购买。再有盗湖者，等同纵火罪论处。”
那得耗费多少钱财和劳役啊！
然而富户们贪得无厌，年复一年盗湖为田，现在玄武湖已经变成小水池。
整个江南，皆是如此！
“慎之。仅限玄武湖。”
“凌汛？”三位治河官愕然。
不仅是金陵的玄武湖，还有钱塘江南岸的湖泊，以及整个江南的大小湖泊。
小地主和自耕农不愿折本，肯定硬着头皮迁徙去幽州。
究竟有没有分流八成？
如果没有，是视察官员在撒谎骗王安石，还是王安石一直都知道实情？
朱铭说道：“我出京之前，太上皇曾经提醒，让你们束水攻沙时，一定要考虑到凌汛问题。”
当朱铭抵达沧州时，南方洪水已经退去，浙江布政使上疏请求退田还湖。
皇帝打算把新旧两派都派去视察，但最终只派了新党去。新党官员视察回京，说已经分流了八成，搞得司马光也无话可讲。
如此一来，既给朝廷省了钱，又能充实幽州人口。
南方数省，普降大雨，各处河流水位暴涨，整個浙江今年都要歉收。
这些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只有当事人才晓得。
想当初，仅仅是看不惯梁师成霸占京郊百姓墓地，翟汝文上疏弹劾了几次，就被贬去宣州做地方官。
他们早就懒得反对什么，因为反对也无效，还不如按照自己的意愿献策，把一件事情办得更为圆满妥帖。
调节水旱、灌溉农田还在其次，练湖的最大作用是保证江南漕运！
当时双方拉扯了几个月，东流的水量达到六成时，新党迫于财政压力就想闭塞北流。
关于凌汛的记载，早在西汉时期就有。
各府县的地方官，一边组织抗洪抢险，一边还得抓捕造谣者。
……
之前献上的计策，是翟汝文和萧楚讨论得出，互相商量着查漏补缺。
宋代却不加管控，大量围湖造田，导致练湖面积缩小三分之一。全是大族豪强在搞，旁人没法去管，因为管了也没屁用。
王安石当年治理黄河失败，跟司马光斗法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朱铭望着愈发急促的河水，不禁感慨道：“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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