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贪婪的人
进入腊月，临近年关，衙门事务轻闲，官员之间的聚会逐渐多了起来。
今晚便有六七个好友相约，一起来到吏部文选司员外郎赵南星家里面。
最近这段时间，赵南星有点自闭，把自己关在家里面不出门，大家便来探望。
“林泰来当真是可恶之极！”年轻的给事中史孟麟看到有点颓废的赵南星，不由得又生起气。
赵南星苦笑几声，“事情都过去了，多说无益，再说我也失手打伤了人。”
史孟麟又愤愤不平的说：“林泰来只是肩部受伤而已，赵兄失去的可是名节啊！”
赵南星连忙道：“我自身荣辱都是小事，只是让林泰来拿去了太多好处，让我实在有愧。”
同时心里颇为疑惑，按道理说，这些事情知情人不多，应该传不到黄老师的耳朵里，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黄洪宪答话说：“是谁说的不重要，莫非真有此事？”
周应秋又建议说：“如果林兄真打算尽可能多安排聚会，不妨在东城找一个固定场所，十几场聚会都在这里，显得格调更高。”
林大官人都没想这么细，周应秋却想到了，于是就直接问道：“你可有预选地方？”
黄洪宪连连被门生拒绝，也有点恼羞成怒，便摆起了师长架势，拉下了脸责问道：“我点你为解元，你就是这样报答师恩？”
周应秋正要回答，却又见门子拿着名帖禀报说：“有位翰林黄老爷来访。”
申首辅也蛋疼，黄洪宪算是自己人，不然也不会被派去主持林泰来的乡试。
林泰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位翰林黄老爷到底是谁。等看了名帖才知道，居然是乡试座师黄洪宪。
而林泰来看到黄老师的神色，便主动说：“都不是外人，老师没什么不能说的。”
周应秋本来还想送出门，但是见林泰来不动如山，于是也停住不动了，只看着老师的背影离去。
有中书舍人迎上来，禀报说：“通政司官员图提醒说，有御史弹劾大臣尸位素餐、无所作为，包庇举子林泰来。”
说起这个，史孟麟更生气了，“这还是不能完全怪赵兄！不知为何，大宗伯对林泰来态度极其软弱，实在不该。”
在场大部分人都很感兴趣，赵南星也只好一起听着。
“老师突然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林泰来很公式化的问道。
我现在是正四品少詹事，如果再当一次会试考官，资历就差不多了，然后可以晋升左侍郎。
林泰来：“.”
急忙说：“此事知情人不多，林泰来不会产生误会，以为是我将消息泄露给你的吧？”
一般情况下，重要的奏疏肯定已经放在了上面。
周应秋提醒说：“怕不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他，而且今天也未必就能完事了。
再过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比如林泰来的乡试座师乃是翰林学士兼少詹事黄洪宪，我打听过此人的情况，应该可以利用上.”
关于这事的详细内情，沈尚书也没对他们说过，所以他们只能靠猜测，但猜来猜去也不得要领。
然后又把好大儿申用懋喊了过来，急忙吩咐说：“你速速去找林泰来解释，一定不能让他误会并误判！”
“你来做甚？”申首辅奇怪的问道。
黄洪宪的脸上显出了些许贪婪之色，“为什么不能与我有关系？
每天送到内阁的奏疏都有很多，其中比较重要的奏疏，都会特意提醒一下。
“无论如何，这事与老师你没有关系吧？还是想替别人说项？”
话已至此，黄老师自觉没脸再呆下去，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这又让周应秋暗自震惊，别人都是门生拜访座师，而这里却反了过来，座师主动来拜访门生。
最主要是，黄老师在历史上也没混出头，林大官人提不起太大兴趣加深感情。
平常攻讦自己也就罢了，到了腊月还要挑起斗争，就实在有点过分了。
其他那几位同窗撑场面没问题，但没人愿意干跑腿办事的杂活。
林泰来：“.”
周应秋震惊的看向林泰来，这位同年还能过问吏部左侍郎的任命？
同时对林泰来说：“吏部左侍郎的诱惑当真不小，连老师都按耐不住贪念了。”
自己是不是今年表现太过于软弱，又给了那帮言官错觉？
如果是去年接连弄死弄废对家好几个骨干的时候，别人绝对不敢如此蹬鼻子上脸！
抱着这种念头，申首辅不动声色的坐在公案后面，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疏就。
先前他与这位座师之间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关系，没有什么交情可言，只要维持表面关系就行了。
从林府出来，黄洪宪又直接去了申府。并且在门房一直等到了黄昏时分，才见到了申首辅。
不知不觉，已经当了五年首辅，从初时的兴奋，已经变得日趋麻木了。
林泰来摇摇头说：“面临机会尽力争取是对的，但手段太差了。”
所以那些好处，归根结底应该由阁老你来处置，而不是被林泰来独断。”
其实林泰来心里也不知道，黄老师今天为什么突然登门。
从利益角度说，已经进行过了交换，黄老师已经拿到了自己该拿的东西。
于是清流势力就不追究乡试的问题了，结果也不用黄老师出面顶罪，还能继续当着少詹事。
公案上的奏本比平常要少很多，这很正常，年底各种公务总会逐渐减少。
拿定主意后，林泰来很坚定的拒绝说：“流言都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老师不可轻信。
“臣监察御史潘士章为礼部尚书沈鲤尸位素餐、无所作为，包庇举子林泰来事进奏.”
但是因为自己借着赵南星大肆发挥，逼着清流势力签了城下之盟。
历史上的黄老师在乡试之后，立刻就成了顶罪的炮灰，然后永远告别了官场，不过儿子后来做到了巡抚。
就黄老师这表现，被帮了忙也未必感恩。
果然就像是别人所说的，自己就是一个用完了就扔的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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