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猪龙《满唐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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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猪龙

傍晚时分,安守忠不必再向城外的唐军展示他雄武的身姿,终于脱下了那一身沉重而冰冷的盔甲,换上暖和的皮裘。
临走前,他与田乾真又起了个小冲突,原因是田乾真却还问他要大燕国洛阳留守、羽林大将军的将印,而洛阳的外城驻军兵符他都已交出来,私印如何能交?他遂怒气冲冲地把田乾真大骂了一通,下了城头。
很快便有亲随牵着高头大马过来,道:“将军,邀你打骨牌,他们已凑了三人。”
“走。”
安守忠把近来遇到的晦气一口啐掉,懒得再理会城防上的诸多麻烦,正要回去放松心情。转念一想,却是道:“只先进宫一趟。”
自叛军入城之后,洛阳并无宵禁,叛军将领们到紫微宫也是说进就进。安守忠到了亿岁殿前,换上了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虽说他并不想担着守城的重责,可也不想失去固有的权力。
殿宇虽大,却弥漫着药味与血腥味,地上倒着一具宫人的尸体,几个内侍正在清理。安禄山的病症愈发严重,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终日赖在榻上哼哼叽叽,让人感觉每次进来就像是到地府见阎王。
……
“不!”
“噗。”
“轰隆隆!”
安禄山看不到,让李猪儿去接了。
安禄山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抬起头来,向来人的方向看去。
“其实这些世家大族的宅子并不好住!”
因为忌讳李遐周动手脚,安禄山原本是不敢去明堂的,可今夜,他很想看薛白是如何败亡的,而且眼睛越来越模糊了,他得多看看。
依稀却还是看到来人有着极为优越的轮廓,扑面而来地,让他有种很熟悉的嫉妒之感。他努力想要看清楚对方,眯了眯眼,顿时一阵刺痛。
“那是主人见客之后,须换一身适合的衣裳见下一个客人。”
随即是愈发密集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叛军在呼喊着“保护圣人”,但更为整齐有力的却是另一种声音。
“是吗?他未与贫道说。”
晚膳甚是精致,用过之后,严庄起身到隔间里洗漱,悄悄打了个哈欠,用水帕浸了热水敷眼以消除眼中的血丝,装作兴致勃勃地出来,笑道:“吃饱喝足,倒想打打骨牌了。”
“你过来。”
李猪儿遂躬身凑近了,没想到,“啪”地一下就挨了个重的,安禄山一巴掌打在他脖子上,差点将他的颈骨打断。
没人回答。
“你说什么?”
“你瞧得倒细。”李遐周问道:“你怎也不说?”
“嗯。”安禄山先是沉闷地应了,过了一会忽傻笑了两声,道:“不管怎么样,今晚我就要拿到小舅舅的脑袋。”
安禄山已经听不到方才那几声有些近的惨叫声,依稀能望到火光,喃喃道:“真美哩,像长安上元夜的灯花,我好想念长安。可我的脚已经烂喽,跳不了胡璇舞,圣人却还在打鼓。”
“你看我胖便觉得我傻吗?没有外人,能有大燕国的江山吗?”
同时,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含嘉仓城是否已经完全封闭锁死了。
“说税法的哩。”
说到大燕国的江山,安守忠争权的心思反而淡了一些,不再争辩。毕竟安禄山一直只是在骂他蠢,没有怀疑他的忠心,也没说要削他的官职。眼看时辰差不多可以回去打骨牌了,他遂告了罪,退了出来。
“每一个背叛我的人都是和你混在一块吃喝嫖赌,打骨牌,我拿掉你冤吗?自从打进洛阳城,潼关都没攻下,你就只顾着当皇亲国戚,气死我了!”
“扶我!”
安禄山听得那声音,惊了一下。
严庄向后退了一步,他带来的士卒杀上。殿内护卫立即迎上,挡住他们。
“你识字?”
安庆和一愣,忽留意到了严庄衣袍上带着血迹,他猛地反应过来。向后跳了一步,大喊道:“来人!严庄反了!”
严庄竟是不回答,而是反问道:“四郎为何将圣人带到明堂,欲挟制圣人吗?”
于是那刀劈下,正劈到李猪儿胯下。
安禄山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隔着数百里的距离闻杨贵妃身上的香味,并因此陶醉。
“是,臣本想到亿岁殿求见圣人。”
安禄山当即竖起耳朵听,脸上的表情又阴晴不定起来,喊道:“怎么回事?我要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
“去一个人,确定薛白在不在,以安守忠的名义放他们入城。”
过了一会儿,严庄脚步缓慢地登上了明堂。
“不,最好是活捉他,我要亲手把他割成碎肉。先割哪一块肉好哩?不能是舌头,我得听到他惨叫。”
大燕准备立国,已拟定好封安庆和为郑王,对此安庆和也是迫不及待,生怕出了变故,因此特别支持田乾真尽快歼灭薛白。
“杀!”
因愤怒而激得血气上涌,他那不大的眼睛里血丝密布,脓水像泪一般流了下来。
“喏。”
“啊!啊!”
对这一仗,田乾真下定决心要胜,可若不胜,他无处可退,亦无援军。无妨,陕郡精兵很快就要到了,薛白是必败无疑,于他而言,这主要是一个亲手为高尚报仇的机会。
含嘉仓城处传来了爆炸声。
这便是含嘉仓,天下储粮所在,唐军攻占了这里,便相当于夺取了叛军的粮草。
“奴婢知罪,圣人饶命!”李猪儿顾不得痛,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哀求起来。
若不是脚烂了安禄山便要扑上前杀人,但此时只能坐在那里,身子前倾,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刀。可他的肚子太大了,前倾时压到了肚子,无法俯得太深,每每被肚子弹起些许。
这里原先住的是大唐开国功臣高士廉的后裔,高士廉是长孙无忌之舅,曾参与玄武门之变,乃凌烟阁功臣之一。
“阿史那承庆称他将连夜行进,在明早之前赶回洛阳。”
“将军若输了,将大印借给我一夜如何?”
安庆和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捅了一刀,血顿时从伤口狂喷而出。
与此同时,远处的含嘉仓城中的喊叫陡然拔高,有大火在含嘉仓熊熊燃起。安禄山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望到半边天空如白昼一般,刺得眼疼。
安守忠虽然不知谢安是谁,但他如今已经很能够掌握附庸风雅的要决,抚掌笑道:“好,等捷报送到,也许严相一轮骨牌未打好,又是一桩佳话。”
待他再一回头,明堂内的火烛在瞬间被人熄了,只剩一片黑暗。
“什么书?”
“把灯火都点亮,通通点亮!”
“哼,严相再看那,过道藏在墙后边,又绕,又挡事,我恨不得砸了哩。”
“为何不能?”对方平静地问了一句。
然而,安禄山这次却没有继续惩罚他,而是坐在那喃喃了一句。
安庆和遂安排了好几个宫中力士,抬着安禄山去往明堂。
赞到后来,安守忠加重语气,还吞咽了口水,其实他也饿了。
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为了确定自己看得没有错,挥手打了黑暗中那个人影一巴掌,果然打中了李猪儿。疼痛带来的暴躁感也由此消散了不少。
“走,我府里的厨子好,原先是一个什么国公府中的掌勺,炒菜是一绝!”
之后,他奋力向前一扑,把李猪儿扑倒在地,试图反杀。
迎面却是一刀劈了过来,虽没劈中他,但只差之毫厘,刀锋将他的脸划出一道血痕。
“喏。”
“谁灭了灯?!”安禄山大怒。
“是阉奴啊!”安庆和努力大喊着,提醒安禄山。
“啊!”
李猪儿骇然又摔倒,抬头看去,只见安禄山坐在龙椅上,手持一柄刀,正用那浑浊的眼珠看着他。
“不,你不是薛白,薛白已经烧死在含嘉仓城了,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了。”
“阉奴,还不……”
“正要出宫,与将军一道走吧。撤换之事,将军不必介意,阿浩为了给高尚报仇,心急了些。”
“那是专门给仆役走动的,以免打搅到主人会客。”
前几个月,李遐周给他施了一些药,另还给了他一个漏斗。
随即而来的是破风声,严庄身后的士兵一刀劈下,若非安庆和恰巧反应过来,此时已是刀下亡魂,他用力吹响哨子,于是各个城头有了鼓声回应,一队队大燕禁卫往明堂赶来。
安庆和连着退了许多步,退到安禄山前面,把那些内侍也推上前去挡刀,自己则打算带安禄山避到安全处。
心中这般不忿地想着,安守忠绕过明堂,身后忽然有人追过来呼唤他,转头一看,却是严庄。
“你是这般想的?”那个平静的声音更近了些。
“严相公务繁忙,竟也有时间?”
如此一来,含嘉仓城就成了一个单独的瓮城,并不通向洛阳。薛白一旦进来,就会被关在这个瓮城里与田乾真决一死战。
“薛白!你想偷袭我吗?!”
同时,有一人缓缓登上了明堂,于是殿内也稍静下来。
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那哨探出城之后,薛白果然没有怀疑,很快打出了旗号,之后,进入了城门。
可他只觉得恨。
“既然如此,为何没有通传?”安庆和道:“我带阿爷到了明堂,你是如何擅闯宫城的?”
“薛白?!”
时间过得很慢,终于,唐军到了眼前。
安庆和刚才就在城隅观战,对此很有信心。至于洛阳外城的各处城门他也巡视过一遍,并无任何异常,详细禀报之后,他道:“李遐周虽是内应,但他有一件事却正好说中了,阿爷很快要渡过险厄,成为真龙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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