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杀鸡用牛刀《满唐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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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杀鸡用牛刀

在真定城以西,滹沱河畔有一个小村,名为南白村。
这日中午,村子里家家户户屋顶上都腾起了炊烟。得益于前阵子,营田判官给他们发放了一部分积欠的营地佣钱,村民们好不容易能蒸上几个饼子。
“汪汪汪。”
村南小桥边的一户农家里,一只黑色的小狗摇着尾巴凑到了灶台边,嗅着灶台处传来的香味,仰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邓四娘。
“一边去。”邓四娘抬脚轻轻将它拨开,倒也不用力。
小狗歪在地上,很快又爬起来,屁颠屁颠地趴在她脚上。这样子逗得蹲在门口玩泥巴的几个孩子大为怜悯,纷纷嚷道:“阿娘,你就给它吃一点嘛。”
“才吃饱几天,你们就忘了饿了,它自己会刨食。”
“啊!啊!杀了她!杀了她!”
“卢将军遭雷劈啦!”
一声吼叫,庞小二动了手。
聂队正勃然大怒,招呼着他麾下的士卒,喝令他们拿下这队违纪的士卒,双方当即冲突、对峙了起来。
天光渐亮,真定城又度过了动荡不安的一夜。
“噗噗噗……”
庞小二还很年轻,才十八岁左右的模样,与她弟弟差不多大,他浑身都在哆嗦着,双眼呆滞,嘴唇发白,执刀对着面前的孩子良久,转头道:“将军,求你……”
“大唐的军律管得了你们!”
“你们也知自己是造反。”
她抱起她家年纪最小的五娃,放羊般地赶着她的孩子们穿过堂屋,让他们从鸡圈的小门出去。
袁履谦有些走神,没有回答,他看着卢子期身上的血迹,憔悴的脸上浮起了悲恸之色。
但就在下一刻,田承嗣意识到了不对,他走出大帐,在夜色中往真定城的方向看去,见到了有火光在平野上亮着。
“你们这是做甚?!”
“话虽如此,大军压境,他再诡计多端又能奈何?”
“他大胆的很。”卢子期语气中泛起杀意,道:“我等讨逆,说是讨的杨国忠,实则讨的更是薛白。可以说我等举兵,就是他逼迫的。”
士卒们遂拉扯着一批哭哭啼啼的俘虏上前。
“噗。”
再声嘶力竭地喊叫都没有用,一具具尸体倒了下去,很快便轮到了她的孩子。
“不敢。”袁履谦道:“只是不明白那竖子何德何能,让将军如此在意?”
“薛太守,我们没想造反,实在是被逼的啊。”
此时,远处有密集的马蹄与吆喝声传了过来,几个孩子纷纷抬起头,喜道:“阿爷回来了!”
同时,卢将军不由分说,已策马上前一刀劈在了他脖颈上,血溅当场。
仓促之间留下了这个印象,她不敢停留,继续往山林里窜去,奔向南白村。
“啊!”
邓四娘于是想到了藏在水缸里的五娃,她下意识便想请眼前的官员救救她的孩子。
“违背本将命令者,杀。”
有士卒过来,手中刀把狠狠地砸下,邓四娘心怀死志,用力咬住他的小腿,拼了命地要用力啃咬下一块肉来。
“谢将军。”
“别!求你,求伱!”
又有好几名士卒被砍倒在地。
地上又多了些尸体。
“果然降了。”
屋堂内小黑狗努力吠出凶恶的声音,同时,吱呀一声,后门已被踹开了。邓四娘回过头一看,正见一名官兵一脚踩在小黑狗的脑袋上。
“在这!”
已经造成的伤害却不会被抹掉。
须臾,士卒押出一人来。
田承嗣大笑着从大帐中迎了出来。
其中一人粗暴地捏住邓四娘的脸,看她的牙口,之后勃然大怒。
田庭琳又接连问了几个士卒,事情经过大概确是如此,但却没人留意到当时薛白如何了,那天雷地火在黑暗中一爆开,谁还有光思管别人?
“你们是哪个村的?”
走了小半日,快马不停从旁边的道路上奔过,忽然有人喝道:“什么人?!”
他眼中的悲苦之色未收,脸上故意摆出惊恐之态,道:“下官绝无这种胆量,是薛白亲手射杀了贵使。”
有一名满脸正气的将领带人上前拦住了她们。
卢子期在旁边听了,上前两步,凑在田承嗣耳边,低声道:“士气还未完全提起来。”
“不要!”邓四娘大喊道:“别杀我的孩子!”
他讥笑一声,心里有数,大步向大帐走去,果然见到了一众常山郡的官员正列队在帐前。
“那竖子,确实是胆大妄为,常山郡官员都不服气这个太守,攀着裙带上位的面首,能有几个本事。”
邓四娘永远记得这个瞬间,她看到她的两个孩子倒了下去,看到凶手一张年轻的、恐惧的、挣扎的脸,无比的清晰。
“呕。”
田庭琳大怒,四下环顾,原野黑暗,哪还有薛白的身影
“袁履谦呢?!”
邓四娘毫不怕死,眼看着那些贼兵因为搜捕而变得混乱,以如厕的借口走进了小树林,四下一看,往西面窜去。
“不会是这狗娘们,他的女眷别说有多白净了,和天仙一般。”
果然。
“当时太黑、太混乱,没能看清。”袁履谦道:“或被炸死了,或被劫走了。”
原本,田承嗣已下令三更造饭、五更起行,但因薛白的逃窜,他又耽误了一天。
“来这,蒸着饼!”一個沙哑的声音响起,凶恶异常。
邓四娘目光看去,只见那个被唤作“薛太守”的是个年轻人,英俊得分外引人注目。比起那袁长史的妥协,薛太守是杀贼兵的那个。
下一刻,有策马的骑士冲了上来,毫不留情地一挥刀,将他劈倒在地。
说罢,卢子期脸上压不住地笑了一笑,招手让袁履谦近前,道:“我知薛白有些势力,丰汇行飞钱铺嘛,我已派人去查抄了。”
同时,有个大汉扑了过来,挥刀,斩杀了另一人,动作利落,不等邓四娘反应过来,血已洒了她一身。
又是一声重响,邓四娘连人带牙被砸到一旁,她还要扑上求死,忽然“咚”地一声,有鼓声传来。
“在那里!”
卢子期目光扫过真定城中的街巷,带着些残忍之色。
“啊!”
若在这之前,他很难想像一万兵马会因为一个人而滞留。可昨夜的天雷地火使他折损了一员大将,再加上薛白其人给他带来的心理压力,若没找到薛白,他有种如鲠在喉之感,不敢直接前往洛阳。
她不敢走官道,只好在灌木、荆棘中穿行,身上很快便被划得血肉淋漓,但她更在意的是五娃在水缸里闷不闷、饿不饿。
袁履谦身为一方大员,很恭敬地领了命令,须臾却又沉吟道:“大军南下讨逆,常山郡自当提供粮草,那些百姓,是否可以放了?”
“去看看怎么回事!”
如今依附叛军的有两种,一种是“相信”安禄山奉旨讨逆,一种是直接承认造反、拥戴东平郡王。后者当然比前者要来的坦城。
尖叫声从农舍中传出,很快弥漫了整个村庄。邓四娘痛得撕心裂肺,侧着头看向院子,泪眼朦胧中看到有两个孩子被捉起来了……
“嗯。”田承嗣淡淡道:“薛白既能提前在土门关做出布置,派信马往洛阳报信,如何轻易就被拿下了?”
“不过如此。”卢子期摇了摇头,上前一把捉起薛白的头发,带着讥意唤道:“小舅舅。”
剩下的士卒们被吓得脸色煞白,只好纷纷拿起了刀。
邓四娘发出母狼一般的怒吼,脑袋上立即挨了重重一下。
也许是薛白就在城中让他有所忌惮,也许就是单纯没有必要。总之他分派了将领去开仓取粮、押解薛白,以及处置了一些小事之后,很快就要急行军攻取洛阳。
已经确认过了,薛白必然向西逃窜,意图穿过井陉回到太原。原因非常多,比如滹沱河已经被封锁了,比如太原是重中之重,比如薛白早在土门关有所布置。
在常山已经逗留了太久了。
“噗。”
“再带两队人去包围,不要急,切记不可让他突围了。”
“不见了……”
卢将军大喝着,叱止了聂队正麾下还没敢动手的几名士卒,抬起手中的长刀指了指,道:“看你们那窝囊的样子,没上过战场是吗?!”
“将军。”有斥候奔进帐中,禀道:“发现半日之前,常山郡派了几匹快马南下了。”
她们这些人被带到真定城以后,已不像是在兵营的时候被当成俘虏,只是大家都不逃,这兵荒马乱的时节,没有人有勇气再到城外,生怕又要遇到那些贼兵,下场一定不会好。
“大军就在城外,敢来最好,去把人押来!”
“这就是薛白?”卢子期未见过薛白,遂问了一句。
远处有哨声响起,同时有了越来越多的呼喝声。
邓四娘原本还寄望于那聂队正救出她的孩子,没想到转眼间便见他血洒当场,此时才发现没有王法了。
“这便带卢将军去粮仓。”
“煮狗肉正好。”
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搬走,血迹已经渗入了黄土。
“我等奉令行事,你待如何?”
在他们的视线里,阿爷正在向这边跑来,跌跌撞撞地跑过了小桥,冲他们喊道:“走啊!”
卢将军没说话,冰冷的目光一转,已有士卒执着刀要向庞小二劈去。
“袁长史也受伤了……”
“下雨了?”田庭琳道:“恐雨中行军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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