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小团体《满唐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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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小团体

在市井传闻中,高力士与李白的关系并不好。
据说因为李白醉酒,让高力士为他脱靴,高力士一怒之下,进谗言放逐了李白。
这说法倒是有些低估了高力士的狠辣,他虽然看着乐呵呵的,可若真有人惹怒了他,他一出手就不是放逐那么简单了。
至于他与李白的关系?当世间谁不喜欢李白?高力士又肯为几人脱靴?
此时听闻李白的名字,高力士当即凝神问道:“李青莲?他怎会跑到范阳去?”
“他说‘儒生不及游侠人’,要到北边沙场上‘白刃洒赤血’,报国立功。”
情况显然比他预想中还要坏得多。
李白花费时间精力打探到的消息显然比冯神威短短数日的经历详实得多。
“当时,孩儿住在驿馆中,忽有人端了热水送来,作范阳卒打扮,头戴毡帽,一脸络腮胡子。他一开口,我才知是李白。他到范阳已一年,打探到安禄山去岁讨伐契丹其实是大败而回,为了遮掩败绩,在军中大肆收买士卒,排除异己,之后又与契丹王李怀秀合谋,私下贸易,给了契丹大量的粮食、铁器,如今范阳一带人心沸腾,都在盼着造反……”
“圣人不信?”
“喏。”
杜五郎这个王府参军一开始推拖不掉,还是有来陪李倓读书打猎几次的,之后渐渐也就懒了。
“入了宫我们便打探不到,但有一点,他进长安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看高力士在不在宫外的宅中。”
若不是这一声称呼,杜五郎都忘了自己还挂了个王府参军的官职。
“我不知道啊。”杜五郎爽朗应道。
比如前几日,济阴郡王李俯在后院里与一个侍婢私通,很快便传到了李倓的宅中。
李倓首先想到的并不是高力士的来访会给他带来数不清的麻烦,而是不敢相信圣人居然至今还不相信安禄山的谋逆之心。
今日他本来好好地待在家里,忽然被召过来,平白多干了一份活,心里自然是不愿。干脆骑了一头毛驴,拖拖拉拉地从升平坊往永兴坊走,想着晚到一些就少干一些。
他如今说的成势,是指以李琮、李倓这新旧两方的东宫势力,加上他所积蓄的以及从李林甫门下拉拢的势力,若有了高力士的完全支持,很多事就大有可为。
他就不明白了,分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他们为何要商议来商议去,直接给出这种实质的建议不就得了。
“我出的主意,让安禄山回朝任相。到时安禄山肯定不会回来,就证明了他要叛乱。我是不是很聪明?”
杜五郎道:“今日倒是怪了,也不见出了甚大事,你们都来了。”
李大宜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被袁思艺的人这样摆了一道,他脸色已有些难看,道:“袁思艺不知有何要事,一直在兴庆殿内,并让人阻着旁人见圣人。”
高力士说罢,闭目养神。姿态却与平时略有些不同,偶尔总会睁眼看看。
两人往后院走去。
百孙院,建宁王府。
“那可是杜家五郎杜誊?”
“袁思艺去了何处?”
冯神威问道:“阿爷是说,孩儿该告诉圣人这一切?”
“袁思艺的人骗了魏悦。”
高力士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杜五郎挠了挠头,道:“那你推回去给他们办?”
他提及了好几个战死在契丹的士卒家属们的境遇,倘若愿意遮掩败绩,继续支持安禄山,便可收到犒赏,可若敢对商客提及父亲或丈夫战死的经历,便沦为俘虏。安禄山遂由此成了北地唯一的主宰。
杜媗有意无意地替他解了围,道:“如此说来,袁思艺是打算替安禄山在圣人面前说好话了。”
今日高力士来了,便是以行动来表示对李倓、薛白所商议的携手解决大唐内忧外患的计划的支持,是为他们在朝堂上增加声量。
“冯神威回来了。”
杜五郎“哦”了一声,道:“我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很难想象这一番话是出自一个宦官之口。
“喏。”
他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像平时一样揉着脸,使脸不再僵硬,好摆着平和的微笑,却依旧难免那份焦急。
“三郎,高将军来了。”
“无妨,我们眼下的策略是暂时安抚住安禄山,莫逼反了他。”
薛白笑道:“虽说安禄山肯定不会回来,可事情一旦提出来,杨国忠必然是要反对的,那人只顾私利,免不了要有一番冲突。到时范阳的各种反制手段、朝野上下的反对声音都是冲我……虽不算太麻烦,也算是高力士与李倓与你开了个小玩笑吧。”
于是,烫手的山芋便交到了他手上,偏他不会剥,也不觉得烫,兴冲冲地拿回来给了薛白。
“阿爷。”
杜五郎也不羞愧,毫无一个王府属臣的自觉。
他又不是想要谋这个差事,是旁人强加于他的,何况俸禄也不高,远远不如他在丰味楼领的一份分红,自认为没有责任为李倓打听这些。
圣人若真是对安禄山一点怀疑都没有,高力士也就不敢出宫来联络了。显然,圣人多少还是有观察形势的心思。
他听高力士说要把难题交给他们年轻人,不由自主地轻呼了一声。
终于。
杜五郎见了便道:“那我先回去啦?”
杜五郎知薛白那性子最是上进,故意逗他,道:“可他们商议都不带你,只让我给你递话就可以。”
说是王府,其实是一片群居宅院,墙墙相邻,毫无隐私。
“招李大宜来,让他去打听。”
中午因杜有邻还在衙门公务未归,杜宅也不喊他们用膳,三人一直待到下午,肚子饿得不行了,杜妗才吩咐人到丰味楼要了食盒过来。
李倓有些拿他这怠惰的性子没办法,道:“岂好这般就走的,我还有要事与伱商量。”
杜五郎说罢,一阵风般地跑掉了。
“咿,咿。”
他遂喃喃自语道:“得想办法替圣人试探安禄山一番……”
“咦。”
“二娘,有消息了。”
高力士道:“圣人还未醒……”
至于他说的“你们”,指的当然不是杜五郎,而是李倓与薛白。
也不知他第几次睁眼,李大宜匆匆赶到了。
杜五郎正尿急得不行,哪有甚办法,摇了摇头。
杜五郎很有自知之明,与李倓走到门口,见到高力士,他侧身便要往外出去。
杜五郎努力夹紧了腿,因为尿急差点跺了跺脚,他受不了他们这般慢吞吞地商议,脱口而出道:“那还不简单吗?”
“他是何态度?”
“我等他一个态度。”薛白往后倚了倚,靠在假山上,姿态舒展,道:“若是他也支持我们,我们就算成势了。”
如今朝中有太多人做事是推诿的、观望的。高力士、李倓其实已经算好的了。
高力士缓缓叙述着前因后果,杜五郎听了,这才明白原来是出了这等事,他反正不多嘴,只听着他们谈话。
“要对付安禄山,还不能逼急了他,多难啊。”
高力士随口道了,也不等他推拒,大大方方地迈步往前走,与李倓进了厅堂。
人家那些看似冗长的言语其实是在磨合、协调。
薛白已从蓝田回了长安,推拒了一应宴请,每日在家中,仿佛很是清闲。
他们谈话,是试探双方的态度。比如在这件事中的立场,能给彼此多少信任,分配彼此在这件事上出力多少,获利多少,达成这种共识以后,做事才会简单很多。
看着杜五郎的背影,李倓摇了摇头,笑道:“他倒是活得简单。”
“眼下更重要的是让圣人相信他有不臣之心。”李倓沉吟着,问道:“圣人当不至于全然没有起疑吧?”
李倓等了至少有一个时辰,得到的却是如此没用又真诚的回答,一时也是愣住了。
高力士、李倓当然早就知道可以把边将调回来任相,这是大唐的传统,当然不是只有杜五郎能想到的办法。
“那便让他辞。”李倓冷哼道。
高力士反而平静下来,起身道:“走吧,我们也去求见。”
“不是……因为拉着这条笨驴我才这么累的。宵禁了,你走不了了。”
长安城的暮鼓响到了最后一声时,杜五郎才堪堪牵着驴跑进杜宅的侧门。
杜妗倾了倾身子,道:“范阳那边派了两队人来,一队护卫冯神威回来,还有一队该是提前了几日,抢先见了袁思艺。”
杜五郎抱着女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嘴里说着些有的没的傻话,听得动静,转头一看是薛白,夹着声音道:“干爹来了,让他抱抱。”
“留下一起聊聊吧。”
打个比方,今日高力士与李倓坐在那烤着山芋,商量着谁来吃、谁来添火、谁来剥皮。杜五郎尿急,也心急,说了句“这不简单吗?”
“他去了何处?”高力士当即追问。
当然,要取得高力士的完全支持并不容易。也看这次李隆基会对冯神威的禀报持何种态度。
他得等着,好在,他在杜家待得也不急,等得住。
只片刻功夫,前院又是马车动静,却是杜家姐妹回来了。
另外,关于薛白的身世,他一直有所猜测薛白是李瑛的儿子,对此心情复杂,虽出手相护又担心引起更大的变乱。而薛白与李倓联手,于他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是,建宁王府。”
杜五郎滞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薛白,有时也会羡慕这种拼搏努力而有成果的状态,其实他有时候也想效仿一下,可鼓足了劲,没过两天又发现自己不需要。
“那就留下过夜吧。”
高力士话锋一转,又道:“可总是顺着圣人亦不妥当,恐被猜忌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长此以往,社稷便坏了,故而我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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