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狡兔三窟
元祐元年七月丙辰朔（初一）。
都亭驿内，耶律琚拿着手上的《汴京新报》，眯着眼睛。
“看来，南朝这次南征是真的打赢了呀！”
他有些意外。
“呵呵……”坐在耶律琚对面是这次和耶律琚一起搭班子出使的副使——辽太中大夫、守崇禄卿、充乾文阁待制吕嗣立，吕嗣立听着，就讥笑了一声：“交趾不过撮尔小国罢了，南朝胜之，本就正常！”
这倒是事实！
南朝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大国。
“嘿！”耶律琚笑起来。
他也怕未来的皇太孙清算他。
“嗯！”耶律琚听着点点头：“如此便好。”
什么气节、骨气，统统没有！
现在，一个刘家的世仆和契丹使者勾连上了？
还有书信来往？
“可是……”耶律琚叹道：“若是这样的话天子岂非脸上无光了？”
这倒是事实。
和他一样，吕嗣立是当年魏王（耶律乙辛）提拔起来的。
辽国一样！
甚至，症状可能更厉害。
他已经有资格拜任宰执。
特别是对他个人来说，可谓是公私两便。
南朝的士大夫们恐怕就要暴走了。
可是，在战马不能卖，只靠着卖皮毛的情况下。
刑恕微笑着道：“格物致知，确是圣人之道，我国朝野也确实在热议此事……”
“对了！”耶律琚将信交给刑恕后，忽然问道：“学士，我听说贵国朝野如今都在谈论着‘格物致知’的圣人大道！”
……
他沉吟起来，犹豫起来：“这样不好吧……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北院的贵族们，也会找到用兵的借口的——假使高丽跋扈如此，而不得其惩，臣等恐南朝以为我朝无人。
“不过，如今我朝‘格物致知’的大家，首推的就是当今官家的近臣心腹沈括了。”
耶律琚微笑起来：“北院大臣主战的太多了，多某一个不多……”
“若学士可以促成此事，某愿分一半与学士！”
“此外，学士家的子弟，日后若来南朝经商，某的那几位朋友是愿意行方便的！”
因为，吕嗣立的底细，耶律琚是最清楚的。
当然，他们也不吃亏！
以刑恕所知，天子不止给与了这些人超高的回报与许多特权。
而刘家是章献明肃的外家。
以幽燕汉地的士大夫，以及部分北院老臣为主的主和派，是坚决反对用兵高丽的。
“啧啧啧……”吕嗣立接过小报，扫了一遍，发现其上报道的是，交趾国王李乾德遣其胞弟崇贤候李太德将要入朝、谢罪的新闻以及，南朝与交趾签订的和议条款，顿时吕嗣立就惊讶起来：“这一下子，就是价值百万贯以上的岁米呢！”
“其中，有几个朋友，还是做那风月生意的。”
吕嗣立听着，点了点头。
可吕嗣立说这样的话，他是不信的。
在交子开路之下，自是畅通无阻！
“某那几个朋友，想要得到一条稳定的新罗婢供应渠道……”
“若学士进言此事，天子得胜之后，论功行赏，以学士在天子面前的信爱，拜任宰执，自是顺其自然。”
“善！”耶律琚点头。
“交趾人有这么多米吗？”
“自是当去别处取为妙！‘
这样，就算将来他在辽国出了意外，他也不会断子绝孙。
赢是正常的，没赢才是反常！
“节度说的是……”吕嗣立目光闪烁起来。
刑恕楞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来。
老实说，最开始，吕嗣立都惊呆了——耶律琚竟在这南朝，如入无人之地，出入风月场所，南朝的官兵，全当没看见一般。
故而，这次再来汴京，他的合作度和积极性都提高了许多。
狡兔三窟，想办法在南朝这边，留条后路，确实不错！
于是，吕嗣立当即道：“那下官这就去写奏疏，然后命人快马送回南京！”
没必要兴师动众，大动刀兵！
而且，哪怕打赢了，也没有油水可捞。
养父教育女儿，是不是天经地义？
可是……
何况，这次回到汴京，他还得到了一个喜讯——他那养在汴京的外室李师师，有了身孕。
哄哄小孩子可以，想要骗大人？做梦！
“不知是否有此事？”
“但将来科举的话……只能说，全凭官家圣意决断了！”
吕嗣立点点头。
“交趾更在南方，据说其稻米甚至可一岁三熟！”
还出钱出人出力，在专一制造军器局那边搞出了好大的动作。
“权变嘛！”耶律琚笑起来。
刑恕自然听得懂。
因为在他们眼中看来，高丽小国而已，派個使者去训斥一顿，让他们知道错误就可以了。
甚至还要搭进去大笔的丝绸贸易利润。
没办法！
耶律家的皇帝，就是这样的。
自己要有子嗣在南朝了！
因为刑恕很清楚，刘家、曹家等外戚现在是当今天子的忠犬。
南朝的士大夫们，可是最唾弃以人为畜的事情了。
“只有学士这样的文学之士主战，天子才能下定决心。”
这个事情确实做的！
他自跟着耶律琚去过桑家瓦子，知道耶律琚在南朝神通广大，认识的人三教九流都有！
这让他非常欢喜。
刑恕不动声色的收下来，也不问缘故。
“善！”
他现在在汴京的外室李师师，当年就是通过牙人与桑家瓦子的人签了契书，拜了买主当养父。
既能作为首倡对高丽用兵的文臣，得到天子欢心，也可以在南朝捞到好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耶律琚那一句‘狡兔三窟’打动了他。
每年三百万贯的指定贸易额度下，南朝的商贾就和蜜蜂嗅到了蜜糖一样嗡嗡嗡的围了上来。
有了刑恕的这句承诺，他就放心了。
通常，在过去辽国的岁币拿到手里，转头就又全部在边境上买了南朝的商品。
即使是在过去，宋辽贸易也是严重失衡的。
但，竞争对手太多了。
“再说了……”耶律琚轻声道：“学士可不要忘了！”
但若是成百上千……
“譬如说以牙行为名目来做！”
只是……
尤其是这些人里，还有好几个都是皇太孙身边的人。
吕嗣立颔首：“也是……士大夫当会权变。”
所以，刘家人肯定是在替官家做事。
既已决定了狡兔三窟，就不会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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