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暴雨之夜雷电猖獗
雏鹰楼、好学楼、善美楼……
邵晓晓从漆黑的楼道中奔跑过去时，仍能清晰地记得它们的名字。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稍一回忆，过往的片段就会争先恐后地露面，她记得双手捂着耳朵大声背书的早读，记得语文课上一笔一划的描红，记得老师说了什么后，学生踊跃冲上讲台的场景。
——那时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同学们争先恐后的样子，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长大后又觉得没什么不同。
那时阳光明媚，每天醒来都会有新的理想，未来有五花八门的事等待她去做，忙也忙不过来，白天她是挥舞魔法棒的少女，晚上则会跳入古井里，遇到手持钢刀的白发妖怪。
转眼光阴流逝，春露结为秋霜，女孩再度奔跑过这里，高楼已成断垣，童年的天真烂漫一去不返。
“我在做什么啊……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你也是个混账啊。”
“顾进，回去吧，要是冲动犯了事，可是一辈子的案底，家长会的时候我见过你妈妈，她还和我爸炫耀说，我们家顾进一直是班里的前三，以后准能考上大学。”
水气弥天。
“放心好了，我骑车很厉害的，雨下再大我也会把你送回家的，我可是，嗯……”
“邵晓晓，你应该不记得了吧，我们以前是一栋小学的，这片墙是老墙，以前的学生喜欢从这逃课……”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啊！”
“好大的雨……那些人的东西都还在厂房里，要是找不耐烦了，说不定会回来，我们得快些离开。”苏真说。
“顾进，你到底想说什么？！”
若是身体健全时间充裕，他大可以靠这种方式各个击破，可惜学校师生太多，严重限制了他的活动，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从邵晓晓的计划。
二楼。
邵晓晓想思考一个能形容她的比喻。
“不，不是的……”
手电筒。
苏真抱着邵晓晓新买的书和教材，坐在后座。
“为什么这么说？”邵晓晓更加诧异。
“熟悉，你小时候来过这？”邵晓晓问。
“你别想再骗我了。”
顾进的执迷不悟可把邵晓晓气坏了，愤怒到极点后，她又幡然明白：那些所谓的理由并不重要，顾进只是想得到自己，如果成为恶人能占有她，那他会成为恶人。
他曾经痴迷邵晓晓，不顾一切想得到她，在遭遇挫折后又陷入了病狂，不顾一切想要毁灭她，这仿佛只是一个念头的差别，它是否仅仅来源于憎恨，顾进自己也说不清楚。
拿着手电筒的是个男人，男人坐在黑色摩托车的座位上，皮夹克，寸头，一身饰品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
女孩的嘴巴忽然被手捂住。
也是这时，空中乌云对撞，压抑了一夜的阴郁之气倾落成雨。
陆明涛挂断了电话。
苏真则像是作家笔下的蠢笨企鹅，老老实实地坐在后座，提醒邵同学小心驾驶安全第一。
“搏击风浪的海燕？”苏真想到了一个。
苏真用力点头，拉着邵晓晓疾步上楼。
“……”
只见厂房前停着三辆摩托车，摩托车停靠处有条狭窄的马路，远远望去，自行车斜倒在马路上，车头扭出奇怪的角度。
苏真欲言又止，脸上冷汗直冒。
他跟着女孩下楼，捡了条无人问津的小路，一路左躲右闪，穿花绕树，竟顺利地甩开了后面人的追击，迂回到了她所说的矮墙之下。
将顾进打倒之后，邵晓晓又在他的脆弱之处补了两脚，将他的仇恨与尊严一并碾得支离破碎。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一刻，“恶人还需恶人磨”成了他的座右铭，他向女孩走去时，神色愈发贪婪。
“没事的，我休息一下就好。”
“少和我耍花招。”
“这是契诃夫。”邵晓晓小声说。
邵晓晓听不下去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我根本不住宿，哪来什么舍友？冉小红和她们关系好，合伙骗你呢，这么拙劣的谎言冉小红敢编，你这傻瓜也真敢信！”
顾进一句也听不进去，继续朝她走来。
邵晓晓吼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我明明记得，你以前成绩很好的，怎么现在和这帮人混在一起？”
麦田与路之间挖着用于通水的沟壑，在检查过车上都没插钥匙后，两人便将摩托车一辆辆推到了沟壑里去，然后扶起倒下的自行车，沿着公路骑行回家。
她小时候可不是文静的小姑娘，总爱爬上爬下，对学校弯弯绕绕的地形烂熟于心。
苏真欲言又止，只说：“我们过去看看。”
狂风暴雨之中。
见到这排厂房，邵晓晓面露喜色，苏真却是咦了一声，说：“这里……怎么有点熟悉？”
“为什么和他们混在一起？邵晓晓，你自己不清楚吗？”顾进脸上压抑着怒火。
“啊？因为我拒绝你了？”
顾进挣扎起身时，邵晓晓早已消失不见，他在夜风中站了一会儿，又慢慢地弯腰跪回地上。最后，双手捧脸，失声痛哭。
她的面前，一道光束直射过来。
“这本书的封面不就是高尔基吗？”苏真拿起她从书店购置的书籍。
可他不是来游玩赏景的，邵晓晓也不是来伤怀往事的，这些都是一闪而过的情绪，无法在脑海中留驻片刻。
沿着马路向前走去，他们见到了一排厂房，这些厂房也早已废弃，门外成堆的垃圾无人清扫。
狭路相逢之时，陆明涛还在打电话：“六个人抓两个都抓不到？唉，童巧玉，是你大半夜喊老子出来的，态度给老子好一点！行了行了，你们在老学校那边等我，我过来帮……好了，不用了，你们回厂房这边吧，我好像找到他们了。”
前面又是一栋大楼，那是学校的礼堂，校长领导的讲座报告、学生孩子的文艺汇演都会在那进行。
“冉小红……”
“嘘，有人。”
‘如果没人追赶就好了。’
苏真连忙放慢脚步，面带微笑，点头致意。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藏去玉米地里，可学校后面的玉米地早就没种了，现在荒草丛生，邵晓晓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她头脑飞转，立刻制定计划，“学校后面有处矮墙，台风时刮塌的，一直没修，经常有学生从那逃课，外面有野林子，还有玉米地，玉米地可比麦田高多了，我们往里面一藏，他们一晚上也找不到。苏真同学，你再坚，唔……”
楼房下的阴影里走出了一个男人，他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笑容阴森惨白。
免费登录后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