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2章 时代的阵痛和缩影
铺着芭蕉叶的山洞里，卫燃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将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脱的干干净净，用打火机仔细的清理了身上各个位置挂着的蚂蝗，又涂抹上了小西凤递来的药膏，这才换上了潮乎乎的秋衣秋裤。
“我把你嘴里的东西取出来给你吃点东西，但是你老老实实的别喊别叫怎么样？”重新穿好衣服的卫燃赤着脚走到伊万的身旁用俄语问道。
闻言，伊万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同意了卫燃的建议。
“别把头套摘下来，否则你就别想活下来了。”
卫燃最后提醒了一句，随后这才解开了对方脸上的腰带，帮他把嘴里的袜子抽出来，随后又用腰带不松不紧的勒住了他的眼眶。
“吃吧，我们只有这个。”卫燃说着，将半块返潮的压缩饼干送到了对方的嘴边。
“能把我的手”
摸出水壶灌了一口酸梅汤，卫燃抱着枪，盖着厚实的雨衣躺下来，却久久的没能睡着。
“嫂子叫啥？”
“我就算了”
这伊万倒也算是配合，根本就没有扯开脸上的面罩的意思，老老实实的像个披着盖头待嫁的小媳妇似的仔细的吃着饼干，时不时的还端起饭盒，灌上一气儿冰凉的雨水。
“听刀班长的”
纳汉一边活动着被铐了一晚上的双手一边小心翼翼的答道。
“准备拿这些照片相亲去？”同样在擦枪的陆尧也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正所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烦恼，这山洞里的几个人，包括那俩俘虏在内，几乎代表了这个时代的阵痛和缩影。
“我考过，没考上才来当兵的。”
卫燃干脆的答道，“想拉屎撒尿就在裤子里解决，等休息够了，我们再出发的时候，雨水会把你洗干净的。”
“急什么”
“你知道你的价值，等下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走你就能活下来。”卫燃提醒道，“如果你打算逃跑，我们就只能杀了你了。”
“好”
小西凤苦涩的低声说道，“在陆尧分到我们那里之前，我还是我们排学历最高的呢，要不然也没机会当通讯兵。
闻言，卫燃并没有拒绝，只是从兜里摸出两颗水果糖，并将其中一颗递给了对方。
“嗯！”
“那就中，那就中。”小西凤松了口气。
陆尧说话间，也炫耀似的从他的包里掏出一张彩色照片，得意的说道，“嘿嘿，我也快有对象了，我大学同学。”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身旁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否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
这次，卫燃倒是没有拒绝，从怀里摸出本就属于对方的酒壶拧开，掰着对方的脑门示意他张开嘴，吝啬的往他的嘴里倒了一小口。
“先等一下”
“留留个纪念。”小西凤憨笑着答道。
“看来刚刚那几发炮弹没白打”刀班长却根本就不慌，“让他们搜吧，找不到我们。”
“咋？那那不白拍了吗？”小西凤失望的反问道。
伊万连忙说道，“我保证不发出声音，别堵住我的嘴怎么样？我感冒了，有些鼻塞，被堵住嘴巴太”
小西凤认真的说道，“我佩服他，佩服的紧呢。人家首都来的大学生和我一起趴前观所，他还总说自己家里是老农民，我以前心里可看不起那些农村兵，从这一点，我就不如他。”
见卫燃不说话，小西凤继续低声说道，“我高中毕了业的，等以后退伍了，我也想试试考个大学，随便什么大学都行。也像陆尧似的，在大学里找个对象。卫燃，你觉得我能考上大学吗？”
这话说完，海东青立刻收了照片，将话题又拉扯到了卫燃的身上，“卫燃同志，你们结婚了？是怎么认识的？”
闻言，卫燃也探头看了一眼，照片里是个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的漂亮姑娘，留着这个时代流行的大波浪卷，手里还拎着个白色的书包。
“卫燃，让他把里面的背心脱了。”刀班长凑过来说道。
“说起这个，你们谁有对象了？”海东青就着话题问道，“意中人也算，这词儿我还是和罗排长学的呢。”
闻言，伊万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态度竟是无比的配合。可越是如此，卫燃却也暗暗提高了警惕。
与此同时，卫燃也给另一位俘虏伊万解开了手铐，顺便还给了他一饭盒昨晚上接的雨水以及半块压缩饼干。
话音未落，李大寨也凑了过来，“陆尧，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们好好拍，我娘上回来信还要我照片呢，让我拿着枪拍几张寄给她呢。”
“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小西凤也跟着说道，“你对象可真好看。”
后来陆尧来了，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我这城市兵和他这个城市兵比，就是个土坷垃。”
陆尧收起照片蛊惑道，“等咱们回去的，小西凤，大寨，你们到时候谁请我喝啤酒，我把她妹妹介绍给你们怎么样？”
“把那个老毛子的面罩转过来，让他把眼睛露出来，这样我们也能走的快一点。”刀班长说话间，又招呼着众人紧了紧各自的面罩。
小西凤轻声给出了回应，循着声音走过来，裹紧了身上的雨衣，挨着卫燃坐了下来。
见状，卫燃朝着李大寨使了个眼色，将看管俘虏的工作交给对方，他自己则拿着充当早餐的压缩饼干跟了出去。
话音未落，他也站起身来，“好了，该出发了。”
窸窸窣窣的轻响中，一道人影从山洞口钻了出来。
陆尧和小西凤以及李大寨齐刷刷的指了指正在组装微声冲锋枪的卫燃。
暗暗期待了一番这五发炮弹的战果，卫燃起身重新来到了伊万的身旁，拿起了那团沾满了口水的臭袜子。
对于这个放牛娃来说，这短短的一天恐怕是他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里少有可以吃饱，可以吃到糖的经历了。
“这些照片估计最后都得上交”
卫燃看了眼从山洞里走出的第二个人影，认真的给出了他的建议，“其实你都不用等退伍，退伍之前就抓住机会学习，说不定有机会考上个军校呢。”
“那孩子不会把这东西取下来？”卫燃不放心的问道。
“我也算了”
小西凤跟着摆摆手，“我这分手信都攒了快十张了，就别给我加负担了。人家一听咱们上战场的，肯定不愿意耽误自己。”
陆尧自豪的说道，“拿望远镜看星星的，等以后我转业了，说不定也能去天文台上班呢，”
同样抿了一小口酒，顿时，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往下带来一股虚假的暖意，卫燃整个人也精神了一些。
卫燃在短暂的沉默后说道，“不用妄自菲薄”
卫燃拦住正准备说些什么的陆尧，顺便还帮忙关上了电台。
见小西凤陷入了沉默，卫燃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将缴获来的酒壶递给对方，“喝口酒回去睡吧”。
“帮我们听听那些白眼狼在电台里说了什么”
“他媳妇长的可洋气了”小西凤羡慕的说道。
“我可不是嫉妒他”
“有啦”
刀班长一边说着，一边给对方的手里又塞了一块压缩饼干。
来自后世的卫燃坦然的答道，“还没结婚呢，不过结不结区别不大。
“能”
“她还有个妹妹呢，叫白美清。”
“努力吧”
闻言，卫燃接过耳机戴在了头上。
“谁”卫燃低声问道。
刀班长笑了笑，“到时候你们把照片寄回去，一人说个大媳妇。”
等他也吃了半块压缩饼干和一个已经在背囊里被压烂的牛奶果的时候，山洞外的雨夜中也传来了一连串隆隆的响声。
闻言，小西凤暗暗攥了攥拳头，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期期艾艾的低声嘀咕道，“要是.要是能考上军校，那可太好了。”
陆尧朝着不远处同样在擦枪的刀班长扬了扬下巴，“只要刀班长愿意给咱们留出来时间，我胶卷有的是！”
“行了，聊天等回去的，早点睡吧。”
陆尧说着，已经将电台的耳机递了过来，同时嘴上不忘说道，“他们的电台很多都是明语，根本不知道加密，但是我和小西凤都听不懂越南话。”
李大寨靠着岩壁躺下来认命般的说道，“我这初中文凭，以后回去估计也就是个种地的出路了。”
从里面拿出几根牛肉干分给了包括小俘虏纳汉在内，但却排除了大俘虏伊万的每个人，同时还不忘说道，“这些牛肉干就是她亲手做好寄过来的。”
“睡不着”小西凤低声答道，“我和你一起站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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