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1章 退路
来自汪古部的年轻牧民努桑哈依旧在乃颜军中。
在溃败前的一刻，他正在军中对唐军放箭，抬眼看去，只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箭矢。
这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就是他能够看到的全部战场。因此在他的视线里，这一仗应该很快就要胜了。
他就是这样激励着自己，扛过了饥饿与疲惫。憧憬着战利品、荣耀、伟大的前程。
但战败来的很突然。
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了鸣金声传来，十夫长莫名地给了他一鞭子，狠狠骂了他一句，掉转了马头便逃走了。
“别挡着啊，蠢货！”
周围的骑兵流水一般地退，努桑哈却还太年轻了，反应没那么快，很快就看到了向这边追来的唐军。
“杀啊！”
忽必烈的主力则是还没到，或是在后面；或是还在打仗；或是已经被包围了……
又等了一会，越来越多的逃兵赶到，虽然没有大将在但他们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这句话落到努桑哈耳朵里的时候，他不由精神一振。
其实那木罕也一样有志气，想要继承汗位。
“唐军没有追上来，歇一会吧。”
“怎么了？怎么停下来？”
混乱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不想当驱口的可以留下来，现在投降有田耕种，投降吧。”
兀古带震惊不已，不敢相信那木罕跑来是为了打乱他的战线部署。
一个牧民的儿子，才长到十二岁的年纪，他的领主为了提高权力与地位便将他征召到了中原。于是他的身影就使两万兵力更像两万兵力一点点。
他们只好越走越近直到能够看到居庸关长城的轮廓。
他不知道自己奔了多远，到了黎明前，见有逃兵停下来了，他便跟着勒住战马，也不敢点火，缩在一棵树下休息。
努桑哈听到这些，觉得有道理，于是默默站起身来，跟在他们后面。
只听这两个字他都觉得美，仿佛闻到了芳草的沁香、看到了湛蓝的天空。
“别过来！”
那么接下来重要的有两件事，一是逼迫元军继续逃，不给元军反攻的机会；二是刘元礼需要尽快拿下居庸关，把元军主力围堵在关内。
“怎么办？”
他要回去，找他的额吉。
这些人不像是乃颜从辽东带来的、那木罕从哈拉和林带回的骑兵，这些人听到大军要回草原的呼喊，只会茫然失措。
渐渐地，有汉军开始惊慌失措。
兀古带立刻派人去安抚军心，然而士气溃散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远超他的想像。
最后，有人道：“他们说，看看居庸关是不是真的还在。”
睡不着，也不敢睡，他只敢闭上眼稍微养神了一会。
到居庸关就知道了。
现在他却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不，他的兵马中有很多都是汉军。”那木罕目露沉思，摇着头道：“汉军会乱的。”
奇怪的是，路上并没有守卫，不论是元军或是唐军。
于是他发起进攻，不计伤亡。
这种呼喊开始传开来，接着像是瘟疫般传染到了兀古带的军中。
“大王，是不是先通知兀古带大王？”
那木罕转头向北面看去，只犹豫了一小会便做了决定。
甚至于，唐军也在对着元军喊叫道：“蒙元要退出中原了！失去了牛羊的牧民们，你们跟到草原上只会被当成驱口！”
元军有草原这个退路，那就必然不可能死战，今日的结果是早就预料到的。
他不想被挤下马被踩死，只好在夹缝中不断往前跑。
渐渐地，死亡的恐惧开始推着他，他已经顾不上方向了，只想离那可怕的杀喊声远一些，总之就是拼命地策马。
“他们要退回草原？可大汗还没有下令？”
“居庸关还在！居庸关还在！”
兀古带的反应不像别的蒙古宗王，而是第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在有了退路的情况下，他们不会为了别人的抱负去血战、抛弃性命……
而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抱负。
兀古带还在紧急调动，才有探马赶了过来，禀报了东、北两边战场发生的情况。
“噗。”
负责攻打唐军左翼的是河间王兀古带。
箭矢毫不留情地射了下来。
“追，别让忽必烈组织起反攻。”李瑕吩咐完了，转身又问道：“张弘道是否传战报来了？”
英雄梦碎，前方出现的是一排排黑色的身影。那是元军的中军，正张弓搭箭对准了这边。
以乃颜为突破口是击败元军的最快办法，但杀伤还不够。
到了中午，那木罕领兵前来，元军气势大振。
他的祖父阔列坚在草原上没有封地，他的父亲随侍忽必烈才有了河间王的王位。
城头上首先响起了喝问……是蒙古语的。
他的马并非好马，是他额吉用羊毛毡子换来的。此时他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奔命，甚至不知额吉要怎么抵挡这个冬天的寒风。
忽然，“噗”的一声，有士卒被箭矢射中，栽倒在地。
“退回草原，居庸关没有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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