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后记买命钱
第642章后记③·买命钱
“家人们，家人们！”
“出了菩萨谷，再走六里就到泰野郡。”
“还是看看师父身上的银钱够不够吧？”
过了几日，雪明等人休整完毕，两个学生挑担上路。
到了菩萨谷关口，武修文看见天清地朗好风光，四下无人就大声吆喝起来——走完黑风岭，还有万重山，他没了干爹依靠，心明眼亮再也不怕，不迷茫了。
“师父！交买命钱咯！”
从野地里钻出来十来位彪形大汉，皆是凶神恶煞满脸横肉，武修文机灵得很，早就知道东南地界的府兵德性——这些人披上官服是兵，脱下官服就是匪。
下一秒，他们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可是你这缺德老爹，不由分说就要我命——这么一想，是不是他已经杀过不少人，劫过不少道了。”
剑雄叫师父一脚踢倒在路边，倒是看见那铁盔神将轻轻挥拳振臂，就废了这烈马的一条后腿。
离它最近的老大哥就是贝奥武夫，这两个用剑高手常年交流切磋，对潘克拉辛战法的研究也已经到达出神入化的境界。
当雪明直起身来，传统武术中的丹田气海，力士举重运动里的加力气柱也变得通畅。完全打开胸腔的动作好似雁雀展翅，也是开肩挺背的标准举重动作。
江雪明再往右，不过四五尺的距离了。
“这就不对啦”
刚才还有进退维谷拉扯距离的勇气，此时此刻，他竟然想到了自己的死相。
江雪明换手往左路走，这年轻人就持握大刀守了中线，并不熟悉左利手的战斗刀法——许是军营没有教，他就以身做盾，往左边靠。
紧接着手起刀落——
官兵们看不见灵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一呼一吸闪赚腾挪之后，灵马也听话护主，看不到尾巴后边的人，它马上踢腿伤人——可是这一腿下去，就听见“咔嚓”怪响。
“和尚.你杀我义父.此仇不共戴天！”六子咬牙切齿，却不敢动手，气血虚浮脸色发白，受了刀背一击，他脊骨歪斜血管梗塞，一下子身体倾倒，就这么气晕过去了。
“我知道总旗不讲道理，可是帮亲不帮理，忠孝两难全。和尚，你有这个本领拿我命走，就尽管来试，若是你输了，就要愿赌服输，如果你赢，我也还了养育恩，结了亲缘债。从此一笔勾销。”
那么孔雀王的潘克拉辛，就是在站立状态下利用体重来作战，将全部的体重一起化为潘克拉辛（全部的力量）的一部分。
怪事不止这些，在剑英病倒的这七八天里，又有阴阳乾坤庙的善信来看望，送亲事需要的牛羊鸡鸭，送凤披霞冠和三金彩礼，似乎剑英在庙里什么都交代清楚了，人家安排得明明白白，还招呼香乡铺子的红娘，找到街坊邻居家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认亲，帮忙主持这个婚事。
他想要爬起，听见总旗呜咽呼痛的叫唤，可是怎么也爬不起来。
“你不让开？”
江雪明对这老汉没兴趣，反倒是对六子很感兴趣——
上一回与珠珠做决战时，雪明也是这个姿态，完全站直抬高下巴，珠珠错以为这是挑衅——因为雪明的步距小了，不打算大步逃跑，就觉得这是蚂蚁在挑战人类。
其中细节先放一边，既然六子看不懂，就等妖僧出招。
“——莫伤我总旗！”骑兵里传出一声厉喝。
六子还想继续作战，脑子一热，就要报杀父仇。
没等老汉说完，江雪明一脚踩在六子肩头，把这碍事的大孝子踢开。
六子吓的脸色惨白，他见过血，可是没见过养父的血，没有见过亲朋好友的血，往来只有罪犯伏法受诛，有来往旅客低头受苦，有无辜无助之人流血流泪——哪里轮得到总旗受死？
如果不好理解的话，你可以看做一个即将摔倒的人，努力维持往前奔跑的动作，却无法停下的态势——直到这倒霉蛋跑出去五十来米了，才勉勉强强找回重心，或者干脆完全摔倒。
这话一说出来，六子心里就已经认输。
当头的胖老汉站出来，拦在大路中间，对江雪明吆喝道。
江雪明招呼武修文来帮忙。
“怎么？你看不起我？”老汉见六子不听话，脸上有火在烧，又瞥见营房兄弟在远处窃窃私语，不打算来救，于是更生气了，指着武修文吼道：“我要伱来帮？！去！去剁他脑壳！我唆他脑浆子下酒！他妈的！”
可是这钱跟着剑英回到香乡铺子，到了两人的租屋里，办完了家具，要准备亲事，剑英就一病不起。
他算准距离，看清势大力沉的冲杀而来的大刀，顿时杀气扑面难以抵挡。
到了泰野周边，自然会有人来拦路，向落单的旅客要买命钱。
“他是府兵，我能杀他？”江雪明讶异道：“你有这个胆子杀府兵？要和太守做对？你欺府兵就是不给父母官面子，杀府兵就是要造反了。”
武修文哪里听不出师父阴阳怪气的意思：“是是是是，他养父是土匪，他不是。”
老汉摔得头破血流，从马儿身上爬走，刀也丢了，惊慌失措道：“这妖僧会使妖法！兄弟们！助我！来助我！”
剑雄抱着两把刀，急切问道：“师父！我没有手了！行李都在肩上，这兵器带不了，进城也要扣下，怎么办？”
“我看呀！就是你这总旗叫猪油蒙了心，他府上瓦顶漏了水，天灵盖长了疮，婆娘偷了人，儿子卵蛋都长金毛了！出城就要杀人？你还要护着他？他是你爹么？！”
今天有太阳，剑英好不容易多了些力气。香香马上就要带他出去看病。
或许是让这和尚的身法耍弄，他要保总旗，一定不能迈大步。单这一点就斗不过争不赢，没有速度优势，什么都是虚的。
“你死过一遍了。”
孔雀王不光教会了雪明如何隐藏气息，把灵压无害化，这位顶级剑客杂毛鸟人对心肺系统的研究远不止于此。
再看剑英，不过分别半月，他原本是一个精壮有肉的农家大汉，如今两颊下陷形销骨立，快变成皮包骨头的行尸了。
再说这泰野郡里，从香乡铺子街走出来两个灰头土脸的苦命人。
——他的名字叫六子，父母亲已经死了，总旗带他进军营，给太守做府兵，他把总旗当父亲看，自然要保住老父亲的性命。
若是距离足够，或许还能看出一些蹊跷。
他既没有垫步，也没有迈开腿去跳跃劈杀，而是冷不丁一下子要跌向地面，再使唤浑身肌肉与体重一起做绝强的爆发，比起舍身飞跃还要迅速，不必去克服起跳的自然重力，也没有留半点守势。
这个瞬间，六子倍感压力，明晃晃的镔铁大刀已经起了一层寒霜——
这妖僧站得如此直，好似完全松散的弓弦，真的要打起来，他有这个力气么？
六子依然在思考——
六子不敢讲话，也不敢逃，手里没了武器，更不敢上前搏杀。
“人一定要懂礼貌，既然做好准备，撕了脸皮不做人，就得讲究一个有始有终。”
走到街口，剑英就吐出一口黑血来。
疼痛感来的迟了那么一些，他受了冲击，像是被一个大铜锣打在心口，脑瓜子也嗡嗡作响。
江雪明当时还没回过神来，他单知道仙台府的规矩多，路难走，没想到跑到珠州往泰野这条路上，没有保镖开道是寸步难行。
江雪明提着两把刀，随手指着这无头尸体，横眉冷眼道。
正午时分，太阳正是最毒辣的时候，这十来号人骑着高头大马，腰上还别着官府的金印大刀——不需要去细看，刀鞘上的鎏金铁印写有“顺天承德郡守诰命”八个大字，正是泰野郡的府院官兵。
“仙长！仙长别杀我！我是”
除了几声鸟叫，菩萨谷再没有人声传出来，确定就是这孤零零三人，胖老汉骑着马，也不想问话走流程，拔出大刀往谷口冲刺。
跟在老汉身后的十来骑官兵正准备拍手叫好，讨个吆喝人情。
脊椎完全立起时，人体会丧失一部分下身的力量，并且重心抬高，起初雪明也看不懂这种架势的奥秘，直到交手之后，芬芳幻梦被砍得心态失衡破了防——雪明才稍稍理解在搏命时站直身体有多么大胆，多么勇猛。
如果说摔跤柔术是地板技的顶尖存在，因为战斗双方都需要克服体重。
“他要多问一句，要讨钱，我就当他是个要饭的——不过是一张路引，五个银元的事情。再多一些也不麻烦。”
他的脸偏了一侧，要避开这强光。
再好的马儿也胆小，受了骨折伤害以后，它心惊胆战往大路旁侧野地走，刚走两步就翻倒，连着背上的老汉一起摔下。
只这几句叫骂，修文就拉满了仇恨。
十来号兄弟都拉住马儿止步不前，只有刚才那位年轻人策马跟上，迅速冲到老汉跟前相救，到了黑袍僧面前，这年轻人身手敏捷，拔刀下马的动作凌厉流畅。没等江雪明提刀劈砍，他早人一步挡在中间。
再看这身匪兵行头，布衣打出来一条横纹，胸前裸露的皮肤已经开出花翻出肉，这才想明白——自己受了刀背的砍杀。
“胡说八道！这满脑肥肠没有教养的匪兵！给过我们开口讲话的机会么？要掏钱也得有个动作吧？！”
六子红了眼，自然不想当土匪的儿子，可是父命如山，他怎能一时半会就开窍呢？都是混沌人世的游鱼，只能随波逐流——现代文明演化多少年，老爹要是摊上黄赌毒三害，不到关乎生死的大劫大难，又有几个孩子有勇气去翻脸？去反目成仇？
老汉喝道：“黄口小儿！看刀！”
“那我试试咯？”江雪明改了双手共持大刀，保住重心，整个人却挺立起来，再也没有低头佝身调整形体的意思。
太阳越过头顶的那一刻，阳光就透过雪明的刀刃照进六子眼睛。
或许是被一刀砍在脖颈，刀能进到心肺，连着五六根骨头一起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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