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血水
六月时的京师已经炎热，当初朝廷定好的六月正式建好不夜城。可谁也没有预料到，进入五月，盐课之案忽然爆发，少府令顾佐都给抓了起来。
即便再怎么采取降低影响的措施，还是会使得不夜城开业延期。
两个月前，朝堂有些许平静，也还有人惦记着要把弘治时的李阁老、谢阁老一并送走。刘健干的不是挺好嘛，对吧？
山东过来的奏报都在说希贤公俯首农桑，拿着朝廷给的河工银大修水利，一片万象更新的景象。
可现如今，谁还有能耐在滔天巨浪之下再掀起他想要的风浪？先在这次的风浪中活下去再说吧。
也是这个时候，先前被皇帝派去清查各地储粮的李阁老和谢阁老回到了京师。
作为阁老，他们自然有权力免除几个地方官员，即便是三司使，也不过就是向皇帝禀报一声的事。所以清查之事，算是有些成效，至少抓了几个蛀虫，这些他们在奏疏里也都呈报了朱厚照。
然而当李阁老和谢阁老舟车劳顿回到京师的时候，竟发现皇帝的状态比他们还差。
因为皇帝忽然病倒了。
朱厚照自己觉得大概是有些累了，他确实全身心的投入到朝政中，有时晚上也在召见官员，而第二天又要早朝。
因为一直觉得自己身体好，所以也没怎么注意。
威名有的时候就是踩在尸体上起来的。
她的性格，也不是说奉承话的人，她是真的很敬重这位皇帝。
勋臣都能动，
几个太监算得了什么？
所以宫里往外抬尸体的队伍都很长。
要说起来，朱厚照这种帝王在碰到有些臣子时，对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
上次入宫时，是因为笑贵人小产，当时她的师父说皇帝是性情中人，她还不是很理解。现在大约明白了。
“朕知道了。”
谈允贤是个老婆婆，朱厚照实际上才十几岁，所以说这话倒也没什么。
夏天的雨来的急，
没过多久就有几声雷鸣，随后便是哗啦啦的暴雨倾盆而下。
其实不要看乾清宫现在平平静静，
秋云放下帘帐，又吹灭了灯，将其他人全都遣出了乾清宫，而且要他们轻手轻脚，不能够发出一点声响。
龙床边，谈大夫给朱厚照来了一套望闻问切，余光扫到了两位阁老，有意无意的说：“陛下此番病倒，炎炎夏日自然谈不上风寒，生活节制也谈不上无度，因而真要说到病因，还是八个字，九五之尊，身兼天下。陛下有些咳嗽，臣会给陛下开些清热止咳的方子，但咳止得住，劳累可止不住。”
涉及到皇帝生病，谈允贤就有张太后撑腰。
因为刘瑾这样杀人，基本上从明日起，宫里人人都不敢得罪他，
“接下来，陛下务必要休养两日。本身便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陛下不能够再心挂朝政如此放不下了。”
本来自己想这些也还好，忽然听到师父说一句，房事……她不知想到什么，莫名就脸红了。
“没什么，咳咳。”朱厚照轻轻摇头，“感觉……天凉了些。”
半倚着床头，朱厚照直直的望着前方，也不看他们，就是说话间有些虚弱，“如果是讲情，那就不必了。这件事不分宫里宫外。《出师表》不是有言：宫中府中俱为一体，宫里的人杀头或是流放，朕已令司礼监处置。宫外的人，又怎么好不一视同仁呢？”
“咳咳。咳咳。”朱厚照因为咳得剧烈，脸上胀得有些红，但心情还可以，“朕知道了，这两日，朕就在寝宫，其他地方都不去了。”
所以朱厚照对于她板着脸也没什么办法，谁让两位阁老进来的太凑巧，作为大夫，见到他们两个哪里能开心。
就像宫里的这些个太监，的确，这也都是生命，但这种人难道不杀吗？
也许是错觉，李东阳和谢迁出了乾清宫以后，总觉得紫禁城里头多少有些血腥味，甚至有太监不断出来洒水清洗，
她不管朝政，或者说除了想把她心中的好皇帝朱厚照治好以外，别无他想。
尤址已经发现不对了，他跑到刘瑾身边说：“刘公公，宫里已经杀了数百人了，这么多人哪里都会获得盐商盐官之利？公公这样杀人，陛下那边如何交代？！”
“葵儿，随为师去熬药。”
尤址阻止他可不是真的因为菩萨心肠，慈悲为怀。而是也有自己的私利。
而朱厚照也不是没有虚荣心的神人，听她这么讲心中也稍有安慰。
他虽然病了，但有些事情反而想得清楚了。
“名字反过来，朕倒是熟的，也有几分相似，就是瘦了点。”
朱厚照听着一阵阵雨声，心中的烦躁慢慢消除，再加上他本身就是疲劳所致，身心一放松，很快便熟睡过去。
刘瑾一直不在皇帝身边，他如今忙得很，顺着万参元交代出来的那些人，继续往下顺藤摸瓜，有时都能一窝端出几个人来。
而天下间，似皇帝这般好男子也不多的。
宫里首先要处置干净。
但是那么多人，哪里问得过来？
实际执行过程中，基本是和盐商、盐官扯上关系的全部都以贩卖私盐的罪名杀了。到后来，便是那种以往不属于他刘公公的人，也给抓到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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