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你摆不平这件事！（二合一六千字）
费宏的事情给了朱厚照一个积极的信号，即他推动的某种政绩观的观念在地方官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对于他来说，接下来的难点就是辨别施政官员成绩的真实性，接着就简单了，让做得好的人升官，让做的差的人丢官。如此，形成一个积极的正反馈，他便不必像前段时间那样劳心劳力了。
这其实才是他有心情出宫的缘由，而不是真的也臣子们闹什么脾气。
因为正阳门外热闹，是市井小民的聚集之处，所以朱厚照就挑了这处地方。
如今的格局，承天门左边是书院、女子医馆这样的地方，右侧是正在建设中的不夜城，而过了正阳门则是百姓居所。
正阳门外还没有城墙，朱厚照行走在街上就有这样一个隐忧，虽说在他还当皇帝时，鞑靼应该还是打不进京畿地带，但后面则不好说。
在没有城墙的情况下，这里聚集这么多百姓，一旦遇到兵祸，就是灭顶之灾，好在还有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
实际历史中，外面的城墙于嘉靖年间耗费十年之功慢慢修成。
朱厚照负着手，身后跟个刘瑾，和两个侍卫装扮的家丁，一共四人就这样在大街上晃悠。
街上两边自然是各种小贩、铺子，卖包子、糖果儿、豆腐脑儿的都有，这其中大多数的建筑远不如正阳门内的恢弘大气，当然，多了烟火气，也比朱厚照上次出来的时候要热闹不少。
“那我就告诉你，今天这里的事，不管你叫了什么人过来，我都跟你保证他摆不平这件事。打！”
“我猜是排行老八。是不是？”
朱厚照站起身，“八爷是吧，你最好再去搬救兵。还有那个黄老爷，我说过，今天这事儿无论是谁，他都摆平不了！你不信，咱们就试试。”
“掌嘴！”
问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而在那边收钱的则是个姑娘。
朱厚照停下脚步，他身边的两个侍卫也停下来了。
“老刘，你怎么不说话？听说你婆娘又怀上了，咋还不高兴。”
“关门。”
眼看有人动武，皇帝身边的两个侍卫如临大敌，这种时候谁也说不好是不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然后浑水摸鱼，于是他们两人像一堵墙一样挡在朱厚照前头。
“这得问工头。”
朱厚照笑了笑，“你也不是完全的没脑子。不过我不能走，那边那个，”他指着黝黑的汉子，问道：“官府招工的时候，工钱我记得是一日一结，怎么，很久没拿到钱了？”
另外一边。
黄本善身后的四个人刷得一下往前站，
因为没有人保护这群百姓，也没有人为他们说话。
“……反正，拿到了也会被抢。”
这是根本性的东西，不能够容忍。
八爷大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其本质来说，朱厚照并不觉得花哨，只不过这么多年亲自见过倒也没有，所以便驻足在此瞧了瞧。
之后又去品尝了一口豆腐脑，而心里也渐渐有了逛街的感觉。
而就在边上，
有个汉子忍不了黄本善，忽然爆发，“欺负人到这个地步，老子今天就当一回戴屠夫，屠了你这家伙！”
“好呀，反了天了！”黄本善‘啪’的一下怒拍桌子，“今儿谁都不准走！关上门，老爷我让你们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卖得最好的面，端上一碗来就好。”
其实来人是皇上这种可能，他们打死也想不到，因为皇上在宫里呢，怎么会出来？
黄本善猜测，此人应当是某个宦官子弟，最多最多也就是侯府里的，那样他也不怕，因为他先挨了打，先动手的也是对方。
这些汉子一听，立马加快脚步，三步并两步的出了门。
只见一个包着头发的汉子，带着个小姑娘在做表演，小姑娘大约是他的女儿，只负责拿个破碗收铜钱，这汉子则摆起架势，聚精会神。
这家小店在水云间的斜对面儿，起名小竹楼，倒是挺幽静，所卖得就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之类的好物，而是能尽量填饱肚子的面食。
朱厚照是觉得突然安静了下来，所以在角落里好奇的抬起头，往左边一瞧。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官府定的规矩，他记得是日结。
朱厚照出言不逊，八爷听了眼神转而凌厉，“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尊客还是客气一点为好！”
这边宫里的两个侍卫相互对视了眼，又点点头。
反正两方相斗似乎也没注意到他。
朱厚照本以为是个威武霸气的汉子，没想到是个留着八字胡、有着细长眼睛，身材像竹竿一样的中年人。
不过这种很‘体面’的建筑在正阳门外见得不多，大多数还是古色古香的小店、
黄本善会错了意，他觉得这公子哥上来就打听他的来头，明显是底气不足，忌惮他背后的人，否则干什么第一句话就要问清楚，对吧。
不等他们离开，黄老爷便说：“你们几个，最近怎么不见孝敬本老爷？”
而黄本善说的八爷应该在附近，不到半刻钟人便出现了。
刘瑾听了这话，魂都吓飞到了天外。怎……怎么还有人敢这么讲话？！
朱厚照则多了一层思虑，这黄本善看到他衣着不凡，竟然还如此嚣张，想必是有官府的背景。
这样想着，朱厚照问道：“是谁给了你依仗，让你在这儿耍这么大的威风？”
朱厚照挑了块最嫩的鱼肉，沾上冒着香气的酱汁，放到嘴巴里的时候确实被这鱼肉的嫩给惊艳了一番，道：“好手艺！”
一众人似乎不知道怎么回话，直到有个人陪着笑说：“黄老爷，我们这几个，都是穷酸的苦命人。而且也不知黄老爷喜欢什么。”
看这样子，像是有指示。
“公子放心。”那两人平淡的拱手弯身。
“是！”
不夜城营造用工，是新生的业态，他当初如此力推，就是为了给百姓一条活路。但实际看下来，效果是打了折扣的。
“我们的规矩，是公平。打了他一巴掌，自然要还一巴掌。否则这里的道，不就乱了吗？”
朱厚照挥了挥手撵他离开。
如果杀几个小流氓就解决这问题，那简直就是天大喜讯。
黄本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现在还是火辣辣的疼，他自己看不到，其实五个红手指印还是蛮清楚的。
“见不着就见不着，反正拉着你一起见不着！”
“放开他。”朱厚照抽了个板凳坐下，“给你时间，你去叫人。你也给我个时间，咱们都去搬救兵，看看谁找的官儿大。”
侍卫把他控制起来，上去就是一巴掌。
“哇！好！”
朱厚照摇头，“那边官宦子弟多，万一叫我碰上了什么做派不好的，说不得要破坏我的心情，我不愿意去。就这里蛮好，更贴近百姓。”
“排行老八，就说明你前面还有老七、老六，你们……不会是什么帮派吧？”朱厚照转过头，他为何这么问，因为在所有的可能性中这一种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在社会治安不完善的时代，这么多年轻男丁相聚，的确是帮派产生最肥沃的土壤。就像漕运这一路上，各种水帮数不胜数。
中年男人陪着笑掉头哈腰，转过身去的时候给自己的闺女使眼色，小姑娘倒也熟练，竟放下手里的活儿就这么进到里屋去了。
之后便不敢再多嘴一句。
“怎么不说话？”黄本善在叫嚣，“早就说过，你打了我，今天这事儿万难善了！”
刘瑾头也不敢抬，生怕皇帝这个时候迁怒于他，因为他说了不要到南城来，非来…这里鱼目混杂，私下里各种争斗，很容易就遇上这种事。
这时候，刘瑾搬救兵也过来了，他跑到朱厚照边上，附耳禀报，“奴婢叫了二百东厂番子。”
“关键还是完工之后。”有个粗犷的声音提醒，“虽说现在除了官府也有各种各样的营造，但也就官府待我们还算好，其他的更不靠谱。”
啪！
这一下可不轻，脸上的肉都被甩出去了、在晃荡。
于是边上忽然有几十人冲进来，周遭的百姓也被隔绝，没有人愿意看这种热闹。
黄本善惊了，有些狂妄的笑，“哎呀，竟然有人跟我黄老爷耍起了横！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我告诉你，就这个地方，出多大的事老子都能给他摆平！”
刘瑾说：“公子，南城稍显得破了些，奴婢听人说过，西城很好，要不要去那边再瞧瞧？”
人声鼎沸，生活气重，他也有了满意的神色，甚至还看到一群人围了一圈再看人表演杂技，就是从嘴巴里喷出火来。
“不要讲那些没用的。”矮胖男子眯着眼睛，“在皇城脚下混饭吃，是该知道我黄本善的大名的，否则，这碗饭你们还想端？”
“公子？”
“尊客看起来不凡，却不知我手下的人何处得罪了尊客，竟然要动手伤了他。”
啪！
朱厚照想明白了，他有些忍不住的恼火，“无法无天！”
朱厚照弯了弯嘴角。所有人都奇怪，因为他竟然转身又进了这小竹楼。
“我便在此处吧。要是你实在推荐，那就去水云间把那鲈鱼买来，我尝尝。”
黄本善见到了他像见到亲爹一样，“八爷，就是这个人！您看看我的脸，都肿了，这哪儿是打我的脸，这分明是打您的脸啊！”
与此同时已经有一名侍卫站在了门口，另外一边就随在朱厚照左右，紧贴不离。
即便如此，他还是低声说：“公子，市井之处三教九流太多，咱们还是离开这儿吧。”
好在皇帝又很快换了脸，生出笑容，一副享受美食的样子。
面饼、面条儿都有。
侍卫是练家子，
他出宫本不是为了这些事而来，但遇上了，绝不能当做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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