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神的‘仁慈’

时间悠忽而过，转眼又是数月。

天气越发寒冷，厄琉息斯王国的境况也越发艰难，但这都没有影响到王宫中的德墨忒尔，她的生活依然如故。

尽管存粮已经不多了，可国王克琉斯哪怕削减自己的用度，也没有减少给墨伊尔的餐食，所以女神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特别的变化。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需要操心任何烦心的事情，德墨忒尔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白天为小王子涂抹圣食，晚上再将他用祭火焚烧。

火焰烧去了得摩丰原本的血与骨，圣食带来的生机又让新的不断衍生。女神的仪式进行的十分顺利，除了这让她有些疲惫之外，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这一天同样如此，王子在沐浴在火焰中沉沉睡去，没有感受到丝毫痛苦。而在他旁边，德墨忒尔全神贯注的为他洗礼身躯。

“……”

哪怕只是瞬间可祭火带来的痛苦还是让婴儿从睡梦中醒来。他开始大声的哭泣，以此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而于此同时，王后也赫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孩子还活着。

双眼猛的睁大，王后像是忘了火焰的威慑一般。她一步冲上前去，将得摩丰从炉火中抱起。

……

平静的叙述，这一刻，无边的怒气从心中升起，不过这种怒气并不是为了小王子，而是另有来源。

“呼——墨伊尔，原来你在这里啊。”

与地上的不同相比起以往来，这片冥土的核心反而变得热闹了些许。

真理田园。

国王的声音被打断，看着面前的两人，女神的声音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

而她心情不错的缘由，自然是大地上那波及世界的寒冬。

“很好。”

从之前的惊变中回过神来，德墨忒尔没有波澜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是，殿下。”

这一刻，德墨忒尔恍然间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这个孩子。她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可当她的话说出口，看着身前墨塔涅拉的反应，女神突然明白了什么。

“……”

而今天祭火焚烧的目标，正是得摩丰尚且粉嫩的脸颊。女神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划过，神秘的变化随之衍生。

“不——！”

“墨伊尔，你在吗？”

那是王后墨塔涅拉的声音。她的语气有点紧张，也有点着急，不过她还是没有大声说话。

浩大的压力覆盖整座王宫，让巡逻在各地的侍卫为之止步……感受着那自己绝对无法抗衡的气息，国王不禁咬了咬牙，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恍然间，一声尖锐的叫声突然从耳畔传来，原本全神贯注的女神猛然惊醒。这道声音中蕴含的炽烈情感让德墨忒尔被吓到了一瞬间，而她的手下也不禁意识的一抖，随之而来的，则是庇护小王子的力量也跟着一缩。

“殿下，感谢……感谢您的恩赐。”

于是下一刻，达到半神领域的圣力轰然扩散出去，瞬间笼罩了整个厄琉息斯。刚刚亮起的灯火顷刻熄灭，而看着一道被压倒在地的王后，德墨忒尔的模样也开始变化。

“嗯？”

“……墨伊尔，如果你在的话，如果你不方便我进来的话，那就请回应一声吧。”

于是下一刻，嘹亮的哭声在房间中跟着响起。

于是她朝屋内走去，对身后的两人淡淡的吩咐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累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她喜欢这个孩子，可喜欢的是一个没有缺陷的，被她培养的完美子嗣。那是对女儿思念的转移，以及对保育女神勒托之子嫉妒的映射。

就像过去几个月的每一个夜晚那样，女神早就将他带走，只留下了那个小巧的木床。

“我是德墨忒尔。”

墨塔涅拉一时有些慌乱，她不知道得摩丰现在在哪里。不过她很快又想起来了，自己的孩子被丈夫交给了那個神秘的客人照顾。

“我本可以赋予你们的爱子以永生不死，但现在，他已难逃死劫！”

“墨伊尔，你在吗？”

“噼啪——”

一个凡人而已……就算是一个王子，可对神而言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

他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丰饶女神的面前，然后便获得了她的关爱。但他从来不是不可被替代的，尤其是这一刻，这个本应完美的杰作出现了裂痕。

“尊敬的殿下，我——”

夜色深沉，王宫中寂静一片，整个屋内只有祭火焚烧的噼啪声不绝于耳，一切都和往日一样。

然而在门外终于赶来的克琉斯眼中，此刻展现真容的女神却是如此可怕。源自生命本质上的压力让他感到恐惧，可国王还是上前一步，试图平息对方的怒火。

房间中，女神的手抚在婴儿的脸上。炉火中燃料爆裂的细微声响好像一直在耳边响起，就如同一个没有节奏的曲调。

“噼啪——”

“……”

当感受着怀中婴儿正常的肌肤，以及他响亮的哭声，墨塔涅拉终于松了一口气，而直到这一刻，她才转头看向一旁的德墨忒尔。

“……墨伊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直到某一刻，一阵敲击声从靠近房门的地方传来。

所以这场扮演游戏到此结束了……既然它不再完美，那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墨伊尔？得摩丰在你这里吗？”

然而他并不能望穿地层，他只是隐约感应到了什么，那是一个无信的新死者……然而让哈迪斯感到惊讶的是，那道气息绝非神灵，但恐怕也不太像是凡人。

“……”

所以当匆匆赶来的王后看到屋内依旧明亮的火光，她又稍微放下了心。

“……”

这位已经触摸到传奇边缘的国王轻易的判断出来，声音的源头就在王宫里，甚至就在不远处。而那个地方，就是那个疑似神明的存在居住的地方。

然而没有回应，屋内就好像没有人一样。

她希望能得到些什么回应，然而过了好一会，房间中依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传来。

人心总是如此复杂，而卡俄斯的神灵，和人类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区别。站在屋内，德墨忒尔想到了很多，有她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被国王的女儿们热情迎接的一幕，有第一次看到得摩丰，自己想起女儿黯然神伤时，被一个王宫中的老仆用笑话逗笑的一幕，也有这些日子以来在厄琉息斯愉快的生活。

“哇——！”

低声应是，国王拉起身旁失神的妻子，默默退出了这个房间。

“……感谢您的恩赐，女神，如果这是您的决定，那这就是他最好的命运了。”

她小心的走进屋内，打量着里面的景象，而几乎是第一时间，正站在火炉前的德墨忒尔就立即被她发现了。

同样没有强大的力量，甚至被赫拉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阿波罗却是那样的优秀，相比之下，德墨忒尔只能让自己的女儿东躲西藏，甚至最终也没能逃过一劫。

这些年来，人间的寒冬愈演愈烈，大量的凡人因此死去。而因为人类近些年的繁衍又太快、太迅猛，以至于绝大多数的人类其实都谈不上对神有多少信仰。

点点头，当怒火被发泄出来，德墨忒尔的情绪也渐渐平缓。看着面前的国王，她不是感受不到对方的痛苦和愤恨，但女神并不在乎。

不过每次都是如此，德墨忒尔早就已经习惯了。甚至隐约间，当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其他声响时候，她也没有怎么在意。

血液仿佛都变得冰冷，克琉斯张了张口，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国王开始犹豫，他感觉自己像是背上了万斤重担。作为初代建城者的儿子，跟随父亲开辟新城的克琉斯其实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假使他的死亡不仅没有用处，反而还会造成更大的灾难时，拔剑的勇气突然从他心中退却。

一瞬间，种种情绪从心中闪过。他想要不顾一切的拔剑上前，可种种旧日的流言一一浮现。

一声凄厉的声音再次于王宫中响起，不过这一次，女神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屋外，墨塔涅拉有些迟疑，也有些担忧。

不是每个凡人都像大洪水的那一天，对神子挥剑的那个人一样强大……何况就算是那个人类，他面对的也只是一个半神，而如同特里同那样的存在，哪怕再不擅长战斗，女神也能轻易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