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0551【要起风喽】
钱元奇皱起眉头：“阿爷，我钱家自邓王俶降宋，这百余年来一直安分守己，恪守本分，齐军攻陷杭州后，爷爷既出面安抚余杭、临安百姓，又向齐军水师献上粮草，如此表现，韩桢竟还不如满意么？”
老者呵斥道：“放肆，竟敢直呼官家圣名。”
这老者名唤钱先礼，乃是钱家当代家主。
这些年钱家虽然低调，却不代表落魄了，自宋太祖至今，仅是钱家入朝为官的人数，就不下百余。
这还不算钱家资助的贫苦学子，以及沾亲带故者，否则只会更多。
钱元奇赶忙道歉：“孙儿一时孟浪，以后定不会再犯。”
滚烫的茶水刚一入口，便立即又被他吐了出来。
但赵匡胤也没办法，因为他得国不正，通过政变上位，必须向后周的利益团体做出妥协。
其二，是重中央而轻地方的政策，举国之力，供养一城。
“官家打算挑几个倒霉蛋，杀鸡儆猴。”
待上了马车，钱元奇压低声音道：“方才沈家主匆匆离去，分明是见了谢相，而今又说不见客，这是何意？”
钱先礼失笑道：“连你都懂的道理，折可求不知？”
也就是说，赵匡胤建立宋朝时，是门阀世家最为虚弱的时期。
大军在手，天下我有。
咕隆！
说话之人姓虞，乃会稽虞氏，六朝时期江东世家大族，会稽四姓之一。
这就是马上皇帝的底气。
沈衡控制着颤抖着手段，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
钱元奇点点头。
钱元奇却不这么想，反驳道：“阿爷是否太过悲观，南方门阀世家林立，若逼急了我等，官家也不好受。”
韩桢南狩，在普通百姓看来实属常事，可在南方世家门阀眼中，却是风雨欲来山满楼。
沈衡苦笑一声：“你说的轻巧，我这段时日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谁不晓得当今官家是个杀星，自起事至今，每到一处都杀的人头累累，王家说没就没，据说如今连宗祠都没人祭拜了。”
谢鼎沉声道：“你我两家是姻亲，按辈分吾该唤你一声叔父，吾自然不希望沈家有事。有些话，出了这道门，吾不会再认。”
谢鼎轻描淡写道：“不见，就说本官身体抱恙。”
沈衡拱了拱手，随后起身离去。
这些依附于世家门阀的百姓，平时是农民，可一旦到了特殊时期，摇身一变，经过武装之后，那就是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士兵！
而一旦失去了土地，百姓还会听他们的么？
“钱翁，您德高望重，眼下谢相来者不善，还请您主持公道啊。”
为了抑制门阀世家，赵宋采取了两个对策。
……
无奈之下，只得暂住在客栈之中。
根本在于土地，而赵宋恰恰是不抑制土地兼并的，甚至是采取放任的态势。
沈衡连连点头：“我省的，今日之话，绝不会经第三人之耳，守器兄请说。”
钱先礼又问：“折家八代家业与三府之地换取一个世袭罔替的折兰王，赚还是亏？”
“谁敢乱？”
“阿爷的意思是……”
“伱父亲的分量还不够。”
掏出帕子擦了擦胡须上的茶水，沈衡也顾不得失态，赶忙说道：“多谢守器兄，我这就修书一封，将家中田地移交官府。”
沈衡被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问道。
“嗯。”
这，就是势。
闻言，钱元奇眼中闪过一丝不忿。
“甚规矩？”
沈衡咽了口唾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虞氏祖上源自两汉，历经六朝而不倒。
补官应道，转身离去。
沈衡无奈道：“沈家数百口人的性命，都落在我的肩上，如何能不急？”
见他是真急了，谢鼎收敛笑意，正色道：“官家并非不允许世家门阀存在，但得守规矩。”
“快快道来。”
当年王钦若能打破宋太祖定下的规矩，入阁为相，便是整个南方门阀世家努力的结果。
谢鼎伸出三根手指：“德平兄不是让吾透个底么，今日便明明白白告诉你，三千亩田地，这是官家的底线。当然，官家也非巧取豪夺，超出的田地朝廷会以市价收购。此外，蓄养的黑户农奴，不管你们藏在哪里，一个不少的全部放出来。”
钱先礼撑着躺椅，艰难的站起身：“算算时辰也不差多了，谢守器的面子总归是要给的，备车，去杭州。”
“钱家乃世家典范……”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官家果然是杀星转世，不过到哪都会杀的人头滚滚。
“吾平素最敬重钱翁，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钱先礼露出满意的微笑。
没了对百姓的控制，世家门阀还是世家门阀么？
因此，土地是一个世家的根本，财富与权利都是建立在土地之上。
“这……”
随后，他缓缓闭上眼睛，躺靠在软榻之上，似是睡去了。
登基后为了兵不血刃拿下南方，又对钱家等世家妥协，这就导致原本弱小的南方集团，迅速做大。
“时过境迁，我钱家依旧昌盛，可孟昶、李煜的后人而今何在？”
钱元奇只能压下心头疑惑，闭口不言。
……
沈衡神色大变，原本脱口而出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齐军水师早在半个月前就已整编了王渊麾下宋军，却迟迟未曾西去襄阳，你还不懂么？”
谢鼎、孙傅、吴敏、赵霆、黄裳等等，一抓一大把。
“自然是亏本买卖。”
是啊，谁敢反，谁又有能力反呢？
一时间，在场众人纷纷开口，漂亮话一句接一句，高帽使劲儿往钱先礼头上戴。
钱先礼抬起头，看着炙热的烈阳，语气感慨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当年赵宋初建，小国林立，先祖邓王俶对赵宋纳贡称臣，岁岁朝贡，先有出兵协助赵宋攻打南唐，后有携吴越国十三州一军八十六县归降，这份情谊不可谓不重，宋太祖不管出于何等目的，都得善待我钱家。”
钱元奇赶忙上前搀扶，口中劝道：“去岁一场大病，阿爷还没好利索，还是让父亲代阿爷去罢。”
谢鼎指了指西兴镇的方向，面无表情道：“德平兄，水师可一直在杭州没走呢，徐州军主力也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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