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天颜贺凯还
这日黑衣人去了一座拜服于草原之鹰的城池之内，但见夏雨打白荷，碧叶倾珠泪，便就着一场雨，落座到飞檐下的白石阶上，临水吃起带来的果子。
这果子小巧圆润，有一层薄如片翼的纸皮覆盖，拨开便是澄黄如金，入口微涩，回味甘甜，咬着沙沙作响。黑衣人心想若是佩图拉博在此，抑或换罗格·多恩来，见了这外形熟识的果子，也不知是敢吃还是不敢。
雨落渐息，极遥远的天边，一线红光遥遥地绕着黑烟往上飘起，黑衣人稍稍一算时间，正该是帕拉丁王都城墙上燃起的通天烈火。他稍稍一笑，往那方向缓步走去。
纵战鼓杳不可闻，长街仍是一片空空，家家闭门锁户。又行了有两三个时辰，离了小城，便是一片野草繁茂，少见高木的草原。
原上连着城门楼的一条直路被车马踏得平整，俨然一条土色为底，掺上浓绿的长道，放进整片的原野里头，又是一根细细长长的绵延丝绦。
黑衣人侧耳一听，从直道上让开，悠悠踏着野草而走。
可汗不答话，上前一步，银光似电，刀锋出鞘。
可汗见无人再战，便刷的一声收刀，就要走开。那王公忽地往前扑来，伏在地面嵌金丝的精雕封水晶石板上，怒而喝道：“你何不杀我！”
“捐躯为国，保乡卫土，不枉豪杰。”可汗傲然道，从容一甩刀身红血，殷然血雨纷纷而落，洒出一圈长弧。
黑衣人随大汗出得宫门。离了高堂大殿，苍穹碧宇重现在上，千载云流，百世晴空，白日里便是一轮金乌，晚夜间就轮得众星绕月，此等风光，在巧高里斯亘古不变。
可汗充耳不闻，王公嚎叫愈哀，声色愈厉：“察合台可汗，你怎不对我挥刀！伱怎不亲手取了我的命去！”
他盯着那几个护卫，挑刀一指，静立以待，几个侍卫两股战战，不多时，一个打头的灰甲侍卫竭力一喝，长刀一竖，白刃过顶，堪堪朝着察合台腰腹而来。
一路向北，凭风而去，脚下抛去千丈碧原，顷刻便度万里萱海，约半日有余，就到了帕拉丁的王都。
可汗大帐之下多有识得黑衣人者，决战之前，他已将那传奇故事从风起青萍崖下、一统奥林匹亚，讲到结识了异国他乡的扎伊汀·阿兰噶，再到与那石头亦友亦敌，自白骨冤灵里寻回斗士，遇上唯一家庭齐备的少王，又落进幽邃的魔窟之底……
几名战士立刻上前，一刀一斩，王公与侍卫的头颅纷纷骨碌碌地滚下，落进滚烫的血泊里，仰面朝天，双目不暝。
不多时，整支的车队匆匆而来，看装点形象，是个圆顶的车架，光车骏马，朱丹其毂，马背上驮着干粮，车里载着捆捆的丝绸，又存了数箱的瓷瓶，约莫似是个做生意的富商。
钟楼上巨钟隆隆，响彻城池内外。可汗目视天穹，面似古井无波。
他忽听得背后轻轻一阵风动，便沉声道：“你来了。”
“我来了。”莫尔斯道，审视着此番场景，嘴边勾得一笑：“我见那天上起了红光，就知道你这儿正打起最后那一场仗，就瞧你来了。现下你打算如何？”
黑衣人从地上踢了块碎石子儿，打碎了一根轮辋，马车霎时腾翻，哗啦啦带着瓷瓶侧着砸进土里，里头的人翻滚了两圈，落出木门外头，横摔在黄土上。
“你倒是认得我，”黑衣人笑道，抽了一根车架上的朱红木辕，将那人打得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干甚么哭？大汗可是打进你家中去了？”
“是，是，察合台可汗将我家里的房子都掀了，哎呦，爷还是让我死了的好啊！”这下那人倒是当真咿咿呀呀地哭起来，满口的讨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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