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望断长安
七月，灞上。
张郃、曹洪陆续率兵至长安，刘备自知失了先机，无法袭克白鹿原，为等马超消息，暂得率兵屯蓝田。
一、两月间，刘备除了派遣马良谒马超外，尝试派人暗渡灞水，招抚关中诸豪，看是否有人愿意在背后捣乱。
外交攻势外，刘备为了得到关中百姓之心，下令不得擅掠民资，凡老弱有疾，遣医师疗之。
且为了让蓝田及南山百姓安心，刘备招入山间的百姓下山收麦，不必因战事而废农事。良政之下，关中百姓无不感谢刘备。
是日，刘备乘车驾与左右出营，欲登南山而再望军势。
道路间，数百骑卒护卫着刘备向西而行，马蹄声响，尘土飞扬。
刘备直勾勾盯了好久，在他眼眸中似乎看见了西汉盛世，高祖封赏功臣，萧何营造长安宫；文景大治，七国初灭；汉武开疆，卫霍驱匈；昭宣中兴，四海宾服……
望着道路间骑队，不少在田间耕作的百姓，认出是刘备出行，跪地而拜，口呼天子。
郭淮深知蓝田难以久守，容易被刘备偷家，在察觉到法正献计绕后时，率兵撤至白鹿原。
刘备迟疑少许，问道：“今下如若撤军，关西兵马岂不东行，仲邈兵少则是难克下邳矣！”
刘备甚是器重法正，凡出兵征讨，无不是带着法正同车同座。
换了个话题，刘备手指白鹿原上的魏军，问道：“孝直可有计策教朕？”
将水囊交予侍从，法正说道：“今虽撤军，但臣却有一计策，可助陛下得陇右疆土。不知陛下愿从听否？”
“天子受命于天，则礼乐征伐自从天子出。今陛下既领帝位，兼受天命，仁能爱民，信能义臣，斯可为汉家天子，当与高、世二祖无异！”
法正扶着车栏，问道：“京民拜行，陛下不为之欢喜，何故为之忧乎？”
如果运营得当，商於六百里地可以成为切入曹魏腹心的利刃，此番北伐不成，下次寻找合适的时机，还是能够发兵北伐取利。毕竟江淮运营了快十年，才有这次兵围下邳的机会。
武关道亦是如此，连绵上千里的武关道，起于武关，终于灞上，中间上洛、商县、蓝田皆可用于屯兵御敌。
然刘备并未郁闷，反而是笑道：“此番北伐，仲邈临下邳，我至关中，足以令曹丕惊骇。今下贼军至关西，关东兵少将弱，如能克复下邳，是役当可言大胜。”
“太子聪慧仁德，必能不负陛下之望！”法正咳嗽几下，拱手说道。
“撤军？”
闻言，刘备不由无奈摇头，他刚说完马超那边的情况，今下就传来不能出兵的消息。
就在刘、法二人言语间，车驾已至山坡下，左右已有军士护卫。
如何得到天爵？
刘备心有不满，但见法正患病日沉，唯是沉默不语，不想与法正争论。
白鹿原，长安外的最后一道屏障，夹两水而立，居高而临下，俯看长安周边地形，兵家必争之要地。
法正身染疾病，体能不佳，在侍从的抬轿下，方能跟随刘备到山上。而刘备身体尚可，仅是在侍从的搀扶下上山。
凡有皇帝得‘天子’之爵，而舍天爵所求之德政，已非是华夏天子，纵然得之，今后必失之。
法正喝了几口水，说道：“霍督欲以水淹下邳，今夏秋之时，水势大涨，成与不成便在几日之间。我军自相谋划撤军便可，唯需提防贼兵追击。”
法正舒缓几下，说道：“陛下，今马超不能援我，秋季将至，水道渐缓，唯要尽快撤军！”
武关道的商於六百里地，别看其县城不多，多是山岭谷地。但商於却西连长安，东接弘农、司隶。
大散关，起于武都，终至陈仓，其间上千里的道路都是属于大散关防线。
秦汉早期的天子含义与唐宋，乃至明清的‘天子’、‘陛下’不同。
三次北伐下来，刘备渐渐接受现实，毕其功于一役，几乎不太可能。唯有寻找曹魏的弱点，缓缓蚕食，最终一击致命。
今刘备惭愧自己受称天子，而不能恩泽关中百姓之时。在法正眼中，刘备这个汉家天子已是具备孟儒口中真正的天子含义。
刘备望着田野，感叹道：“斯领天命，当济大功于天下。然朕受天命，无韬略大功济世，德薄功浅，是有惭愧。唯望太子能后改从之，功德胜过于朕。”
迟疑少许，刘备答道：“周兴八百载，汉有三兴，如季汉有两汉之寿，六百之载，虽不如周，却也足矣！”
法正盖是自知言语有失，拱手说道：“陛下通达天地之理，正敬佩万分。”
登山花了不少功夫，刘、法二者得至南山岭上，眺望山下，白鹿原上的魏军动向尽收眼底，甚至顺着灞水望去，可见几十里外的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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