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计划计划《王国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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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1章 计划计划

空明宫,星湖卫队的驻扎营屋。
“求求你了,卡索侍从官,”手臂缠着绷带的孔穆托坐在铺位上,表情无奈,“你就放过我吧!我不像他们,我发誓我没在外头冒用过你名字,都是其他怀亚们,抱歉,都是其他人……”
拿着笔记本的怀亚·卡索面色一黑。
没事。
没关系。
冷静。
“我问的不是这个,”怀亚艰难地挤出交际笑容,“拜托了,孔穆托护卫官,再仔细回忆一下,伱跟那个洛桑二世交手时,他有没有……”
“没有!”
“我都还没说完——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在动作上有一些细微的……”
“也没有!”
就在此时,一个轻松自在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怎么了?”
孔穆托眼前一亮,如蒙大赦:
“那个谁,来得正好,王子侍从官有话要问你!”
怀亚闻言一怔,但老孔不顾吊在胸前的伤臂,嗖地一声蹦下铺位冲出房间,消失在走廊之外,那架势,仿佛是后厨到点放饭了。
侍从官一阵无语,只得撇了撇嘴,转身看向新来者:
“对,我这是有几个问题要问……哦,是啊,那算了。”
言罢,怀亚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失望地掠过多伊尔身边。
刚刚从甜品店捧回一袋杏仁小馅饼,原本满面春风的他疑惑不解,递出馅饼的手只伸出一半就没了目标,场面尴尬不已。
怀亚走向一张桌子,一个满身绷带的壮硕背影正坐在桌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佩剑。
“嘿,哥洛佛先锋官……”
壮硕的背影动作一顿。
“一次。”
还在养伤的哥洛佛扭过头,抹布在剑上的同一处地方来回擦了几十下:“我,嗯,我有过一次。”
但就一次。
真的,只有一次。
“什么?什么有过一次?”怀亚一头雾水。
“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怀亚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什么?你,你?你也……为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我不明白,别人就算了,但你为什么也要……”
随着他的话,哥洛佛的表情越来越冷漠僵硬,这让怀亚意识到什么,连忙住嘴。
不不不,怀亚·卡索,不,你不是要问这个,不是这个……
而且你也压根不在乎,不应该在乎,不就是个名字嘛,多大的事儿啊……
嗯,对,对,不在乎……
不在乎……
怀亚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捧着本子好声好气地问道:
“抱歉,嘉伦·哥洛佛先锋官,我现在能借用你几秒钟时间,问几个问题吗?”
哥洛佛目光一厉:
“如果真是几秒钟。”
“那就,几分钟呢?”
“不行。”僵尸干脆利落,让怀亚表情一塌。
“那……看在你冒用过我名字的份上?”
哥洛佛擦剑的动作停了。
僵尸不言不语,只是缓缓地抬起头,向怀亚看去。
他动作缓慢却极具压迫力,更兼面容僵硬,眼神死寂,让人莫名心慌。
奇怪。
这大块头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明明他理亏,可怎么感觉错的人是我?
好几秒的时间过去,怀亚被盯得心里发憷,经受不住的他最后只得尴尬一笑:
“好,行吧,那,嗯,也许,也许下次,下次哈……”
冷着脸的哥洛佛看着怀亚离开,在没人看见的角度暗自松出一口气,重新开始擦剑。
还好。
又过关了。
不用道歉了。
但怀亚才离开,一大袋杏仁小馅饼就砸上桌面。
“嘿,真怀亚这是怎么了?”
毫不心虚地顶着哥洛佛的死亡瞪视,他咬着馅饼一屁股坐下,还不忘记从袋子里再掏一个。
“不知道,”哥洛佛盯了多伊尔好一会儿,最后只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勉勉强强接过递来的杏仁馅饼,“好几天了,闲下来就抓人问话,光问一遍还不够,换着法子来回问。”
皱眉看向远处:罗尔夫坐在角落的箱子上,正叮叮当当地修整着他那具磨痕累累的战斗用右腿义肢,怀亚小心翼翼地来到他面前,咳了一声。
罗尔夫头也不抬,哼了一声。
这自以为是的少爷又咋了?
来催款了?
怀亚笑容明朗:
“嘿,罗尔夫,老朋友,昨天表现不错?你的腿怎么样?”
话音落下,只听喀嚓一声,罗尔夫那磨损严重的战斗义肢从连接处突兀断开,掉落到地面。
义肢里还蹦出一个金属锁件,在地上丁零咚隆地滚动着。
罗尔夫抬起头,冷冷地望向怀亚,比了好几个手势:
罗尔夫冷冷做着手势。
“因为他把床头小熊拿回来了,”哥洛佛愤恨地松开手,放过痛苦咳嗽的:“还有,马略斯勋爵到此刻还在卧床。”
“噢。”
怀亚正翻阅着自己的笔记,闻言恍然大悟。
“你在上面写的什么?”一个女声从旁传来。
众人齐齐转头,一个飒爽的身影向他们走来。
“米拉!”
吞下一口馅饼,连忙起身,一脸惊喜地张开双臂:
“这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北境的无冬利剑,无敌钢铁女战士,英勇无畏的好姑娘米拉吗!”
早已熟悉卫队气氛的米兰达头也不抬,视若无睹地走过失望的身边(顺手掏了一块馅饼),坐到怀亚身边,目光投向桌上的笔记本。
“没什么,亚伦德女士,”怀亚摇摇头,摊开笔记,“只是一些……总结记录。”
“直接叫我名字吧,毕竟我们同在夏蒂尔老师门下习艺,”米兰达的黑色手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缠得密密麻麻的绷带,“什么的总结记录?”
那更糟,我岂不是要叫你“米兰达首席”?
怀亚默默吐槽道。
“而我们还是好战友呢,米拉,记得吗?”努力挤进对话,“我为了你跟那个洛桑二世大战三百……”
“我记录了一些事的可疑之处,”怀亚无视多伊尔发出的噪音,翻开一页,推到米兰达面前,“比如这个,洛桑二世的身手。”
擦拭着剑刃的哥洛佛闻言皱眉:
“他的身手怎么了?”
“简单地说,他的实力忽高忽低,有时候强得数十人围攻都莫奈之何,有时候却连都能跟他不相上下。”
“嘿,礼貌!”不爽地抗议道。
“他在隐藏实力,”米兰达仔细地看着笔记,语气肯定,“我跟他两度交手,第一回只感觉他是超阶里的强手,但第二回……”
她捏了捏缠满绷带的手,若有所思。
“是么,但是,为什么?一个极境高手,隐藏实力?”怀亚疑惑道。
“因为他跟殿下一样。”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多伊尔。
“武艺课的时候,殿下那个‘海上大波浪’的终结之力,先手几下是挺唬人的,有板有眼,但时间一到,他就倒在地上翻白眼直哈哈,只剩喘气的份儿,”努力比划着,“那个洛桑大概也跟殿下一样——有时限的实力,所以显得忽强忽弱,你们晓得伐?”
“这话可别让殿下听见。”怀亚紧张地四下张望。
“那也该是先强后弱才对,”哥洛佛不同意,“不该像洛桑那样,先弱后强?”
“那就是反过来,他平时就很弱,”异想天开,“要满足某个条件,比如磕了药,才能变强?”
众人彼此对视,终究没有答案。
“然后就是这个,”怀亚翻开下一页,“根据大家的回忆,以及马略斯长官的事后判断,洛桑身上有一件事很蹊跷。”
“恐怖利刃不是还在卧床吗,你还能问问题?”一惊。
“对,我去探望他的时候问的。”
“厉害,连他你都敢打扰啊,”竖起大拇指,“我刚刚也去探望了恐怖利刃,还带了礼物呢,但他态度就……”
“勋爵叫他滚蛋。”哥洛佛从旁爆料,不出意外迎来的不忿眼神。
“你是说,”米兰达专心看着怀亚字迹工整的笔记,打断他们回到正题,“洛桑二世的伤势?”
怀亚点点头。
“他在迪奥普宅邸中了博兹多夫少爷的箭,匆忙逃离,但他第二天出现在码头仓库,跟哑巴和哥洛佛先锋官交手,却丝毫不受影响,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哥洛佛和罗尔夫齐齐蹙眉。
米兰达目光聚焦:
“而他短短几个小时后承受卫队的围攻,依旧身手矫健,看不出伤势,甚至耐力惊人,久久鏖战而不见力衰。”
怀亚颔首道:
“所以,要么是我从大家的见闻里整理情报时出岔子了,要么……”
“可能是某种药剂,暂时掩盖了他的伤痛,”哥洛佛猜测道,“我知道有种奇妙的赛尔草药,包括它的近亲种,曾被不法药剂师制成毒品,能在不影响行动的情况下止疼镇痛,还能让精神亢奋……”
“你怎么知道的?”怀亚奇怪道。
“我以前见人嗑过这毒品,”哥洛佛不愿多谈,转向另一边,“哑巴,那个杀手追出下水道时,精神状态确实不一样了,亢奋过度,胡言乱语,对吧?”
角落里的罗尔夫没有回答,唯有表情越发严肃。
“或者他有特殊的终结之力,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疗愈伤口,”米兰达沉吟道,“我在终结塔时,听说‘奇迹’一系里有这样的先例。”
“不排除这个可能。”怀亚立刻开始记录。
就在此时,旁边一个忧心忡忡的声音传来:
“异降。”
众人一凛,齐齐转头。
只见目光不安:“是异降。”
“什,什么降?”怀亚跟其他人交换了狐疑的眼神,不太自信地追问道。
“异降啊,这你们都没听过?”
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家。
众人一起摇了摇头。
“我听托莱多说的,好吧,其实是他被我套话说漏嘴了,你们可别告诉别人啊,”多伊尔少见地严肃起来,他做出手势让大家围拢,“据他说啊,你们围捕那个洛桑二世时,他正在搞邪神异降,方圆十里的生命都被吸干了,寸草不生,无物得活!”
多伊尔的语气相当神秘,令人惴惴不安。
围成一圈的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但怀亚思前想后,终究忍不住出声道:
“无物得活……那马略斯长官他们,包括殿下,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爽地挥手,仿佛在责备他插嘴。
“你听我说嘛,那可是异降,异降啊!狂热的邪教徒们执行禁忌的生魂血祭,从邪门歪道里汲取力量,恐怖又残酷,活死人肉白骨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但代价也难以想象,也许每次都要生祭一个活人,饮血食肉,剥皮啃骨……”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齐齐默契后退。
“神经病。”哥洛佛不屑道。
“迷信。”怀亚撇嘴摇头。
“哼。”罗尔夫一脸鄙视。
“下一个。”米兰达懒得听下去。
“哎呀,南岸领信这邪门玩意儿的人很多的……别不信啊,那你们怎么解释那个洛桑二世嘛!”多伊尔着急道。
但怀亚已经翻到下一页:
“还有就是他的异能,虽然击败了洛桑二世,但是我们依然没能搞明白它的作用原理,据哑巴所说,影响精神异能的相当罕见……”
“时觉。”
“什么?”怀亚望向突然开口的米兰达。
“寒堡有个老园丁,年纪很大了,有些糊涂认不清人,总把我认成我祖母,”米兰达回忆着,“向我告我叔父辈的状——好像他们还是小孩子。”
“我知道,我姨婆去世前也有这病状,”多伊尔说,“她会以为自己还在年轻时,总把我错认成我祖父,哭着让我娶她,而非娶她姐姐。”
“哇哦,”怀亚难以置信,“你祖父他真……额,幸福?”
“那是因为你不认识我祖父,”多伊尔叹息道,“相信我,没跟他结婚成家,真正幸福的人该是我姨婆。”
“很多人老了都会这样痴呆糊涂,觉得自己还年轻。”米兰达说。
“这个我擅长啊,甚至不用等老了,”高兴地道,“我每天早上睁眼,都觉得自己还是十八岁……”
“是八岁,”哥洛佛不屑冷哼,“毕竟睁眼就是布偶熊。”
多伊尔讪讪闭嘴,递出一个馅饼。
“总之,这些老人对记忆的认知出了问题,分不清哪些记忆是过去,哪些是当下。”
“那就是说……”怀亚若有所悟。
米兰达点点头继续道:“洛桑二世的异能并非制造幻觉幻景,而是短暂地混淆记忆,扰乱我们的时觉,也就是对时间顺序的感知,让我们忘记当下,以为自己还活在过去。”
“就像做梦?”问。
“人会对做梦有自觉,隐约知道那是假的,是梦,”米兰达摇摇头,“但在他的异能里,你分辨不出——因为那些都是我们的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确凿无疑,是以毫无破绽,令我们深信不疑,难以自拔。”
听到这里,众人齐齐沉默了下来。
我们的记忆……
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深信不疑,难以自拔……
“操他!”哥洛佛狠狠地砸响桌子。
“不用操了,他已经死了。”多伊尔吐了一口气,闷闷不乐。
“亚伦德女士,你怎么看出这一点的?”怀亚疑惑道。
“是殿下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说那异能叫‘邪祟呢喃’,似乎还非常笃定这跟时间有关,”米兰达同样摇头,“剩下的是我自己推理的——我的终结之力对人体感知有特殊的理解。”
“邪祟呢喃……不愧是殿下,”怀亚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佩服和无力感:“还有您,女士,果然是首席种子。”
“果然是王子,”多伊尔同样煞有介事地抱起手臂:“以及你,米拉,不愧是种子首席。”
角落里的罗尔夫不屑撇嘴。
哥洛佛表情古怪地看看这两个人,憋了半天,小声道:“额,那个,对。”
拜托,首席跟这没半毛钱关系。
米兰达挑了挑眉毛,忍住吐槽和翻白眼的欲望,翻开笔记的下一页。
“那么,根据马略斯勋爵以及哥洛佛先锋官等人的回忆,”怀亚回过神来,“邪祟呢喃——洛桑二世的异能,无论是发动时机还是持续效果,都显得混乱无序杂乱无章,乃至难以控制,这跟他精妙准确无人能敌的剑术格格不入。而据殿下所说,洛桑的剑术和异能无法同时作用,一旦开始动手,精力分散,他的异能就会弱化……”
“确实,精妙入微的剑术,混乱难控的异能,彼此却不能相容,在他身上显得矛盾重重。”米兰达沉吟道。
“啥意思啊?”多伊尔一阵迷惑。
“你上战场时,会背上两把相互排斥的武器吗?特别是同一时间只能二择其一?”哥洛佛冷冷问道。
“这不很正常嘛,剑术是自己练的,可异能是天生的,”啃着馅饼,“就像我本人,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偏偏被爹妈取了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众人不约而同地捂脸,发出无奈的呻吟。
“夏蒂尔老师说过,一个战士的战斗方式、风格、终结之力、武器乃至异能,甚至性格,都该是统一协调的,剑之心须臾不离剑之本,”怀亚思索着,“要想达到越高的境界,就越需如此,否则难以塑造出强大的战士。”
“老华金可不是这么说的,”讪讪道,“他说要杂习百家,兼修多艺,以对手为鉴,才能最终照见自我。”
“这其实不矛盾,”怀亚道,“说起这个,那家伙跟你师出同门,你有什么新情报能提供吗?”
“有,”毫不羞愧,“他死了。”
众人齐齐叹息。
“说起这个,这一点也让我奇怪:洛桑二世为什么要掩藏身份?”怀亚拿起笔。
“这很好理解啊,谁干坏事敢光明正大……”
“不,不止如此,根据我的调查,”怀亚翻到另一页,“他在下水道追上你们时,因为那个黑帮女头目的缘故,已然被叫破了身份,被认出是血瓶帮的前杀手……”
“可他依然小心翼翼地遮挡面容,连面罩破了都要重新戴好,仿佛怕在公众场合被人认出来,”哥洛佛想起了什么,“为什么?”
“有没有可能他其实不是洛桑,”米兰达问道,“只是假借洛桑二世之名?而在那面罩下的另有其人?”
“我不认为凯萨琳会认错,她毕竟是一方老大。”哥洛佛摇摇头。
“总之,这家伙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剥开一层还有一层,”怀亚紧皱眉头,“太多东西,我到现在都想不通。”
“无论如何,他死了,”倒是心安理得,“那么大威力的近距离爆炸,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皮焦肉熟缺胳膊少腿,喘不了几天气了。”
众人心有余悸,默默点头。
“这一页又是什么?地图?”
“没错,我托人从警戒厅搞来的,翡翠城辖区图。”
怀亚从笔记里掏出一张地图,铺开给大家看: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些都是血瓶帮这几周里遇袭的区域。我根据哥洛佛先锋官卧底得来的情报,再跟警戒厅里的文件交叉比对,试着把案发地点圈起来,再配上时间,反推出袭击者——很有可能是洛桑二世和他同伙们——大致的人数甚至藏身地,但是……”
“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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