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琴童与大师
不同于一代名侠沈浪，公子羽的名声虽大，但江湖中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这本是件很奇怪的事，一个人名气越大，能见到他的人反而越少。
但若放到公子羽身上，这件事却是显得极为正常。
因为他是公子羽。
作为如今掌握整个武林的大人物，他的行踪一向是谜。
哪怕纵然是慕容复出手，耗费了足足半个月功夫，也只是隐隐找到一些踪迹。
他的手仿佛被死神赋予了力量一般，正在轻轻拨动琴弦，劝人放弃一切到死的梦境中去永远安息。
笼中的鸡鸭飞出来，市场中乱得就像锅刚煮沸的热粥。
“足下在说什么？”
而眼下却突然出现在老人的手中，自然让人生疑，但任何事一旦遇到公子羽的名字，都会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天下无双的国手？”
所以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要去。
隐隐甚至感染着人的情绪，诱迫他一步步走向死亡。
看着眼前的老人，慕容复淡淡道。
他满头白发，脸上已刻满了因心力交瘁而生的痛苦痕迹，看来疲倦而衰老，甚至比早前刚见到慕容复时还要苍老。
来人见状，却只是轻轻拱手，道：“叨扰了！”
他在等老人的后招。
忽然间，剑光一闪，“咔嚓”一响，扁担断了，菜篮碎了，一杆秤断成两截，一把剁肉刀斜斜飞了出去，刀柄上还带着只血揪琳的手。
这屠夫正在切肉肉案旁边还有个很高大的砧板，砧板下斜倚着一个人。
老人抚琴的手忽然一震，“格”的一声，五弦俱断。
眼前忽然变得一片死寂，老人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神情沮丧，若有所失，看来竟似忽然老了十岁。
因为老人已经停下了，停在一间店铺旁。
无论什么地方的屠夫都会显得有点自命不见，总觉得自已比别的摊贩高贵。
老人额上忽又冒出冷汗，嗫嚅着道：“君子琴弦一动，已妙绝天下，为何不复再奏?”
弦断了，人老了，就连这小园中的花树，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憔悴。
肉案旁的一个莱贩，也用秤杆急点向慕容复”期门”，“将台”，“玄样”三处大穴。
老人道：“我明白，”
老人闻言，当即色变，竟扑过来，用力抱住慕容复的身形，大声道：“千万不能伤了他分毫，他可是天下无双的国手。”
但身后的慕容复好似失去兴趣一般，突然开口道：“为何还不出手？”
见到这一幕，老人眼中奇光大盛，他听闻慕容复的名号，更清楚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手段。
慕容复道：“那么你就该明白出手的后果。”
但是慕容复就是慕容复。
人都是俗人，声音也是俗声这不俗的钟大师，到这里找寻什么
他足上一双点尘不染的白袜已沾满了泥垢，呆呆地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就像个失落了钱袋的小家主妇。
白衣人淡谈道：“你不必多言，我知道你的来历，也知道你为何来？”
而且他手中握的是琴，莫非他要用琴音与自己一决高下？
慕容复右手只是在琴弦上轻轻拨了几下，琴音响处，老人便已脸色微变，只因他已察觉体内气血已经开始躁动。
这样的容貌，怎么会是刚刚三旬出头的壮年男子？
但片刻过后，老人突然长叹一声，望向慕容复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旋即道：“果然瞒不过慕容公子。”
地上又湿又脏，有很多主妇都是穿着钉鞋来买菜的，这个人却不在乎，就这么样懒懒散散地坐在泥地上。他膝上竟有一张琴。
在乳白色的晨雾中，一个人影远远而来，突然却停在了竹篱花树旁。
接下来，他自己便回答道：“我少年就已成名，今年才不过三十岁出头，只因我的心血耗尽，我虽然在那琴上赢得了别人梦想不到的安慰和荣誉，那张琴也吸尽了我的精筋骨血。”
因为他是慕容复。
至于慕容复为何如此笃定他的身份，自然是源于他手中的琴。
老人道：“老朽便是钟离。”
但眼下哪怕是陷阱，慕容复也得前去。
因为他能杀戮因为他不怕流血。
园内的人琴技高超，只是驻足倾听片刻，心灵就好似起了种奇妙的感觉，然后他整個人都似已与琴声溶为一体。
一个人的生命本就是如此短促，无论谁到头来总难免一死。
老人道：“这本是件公平的交易，我并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可是现在……”
老人静静痴坐在那里，好似对世间万物失去所有兴致一般。
……
“你……你……你，他可是天下无双的国手，你又怎能对他下手？”
仿佛江湖的纷争，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忽然间都已变得很遥远。
慕容复微笑道：“伱们费尽心机将我引至此处，为何还不出手？”
慕容复看着眼前的老人，突然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老人闻言，眼神虽然黯淡，语气却随之变得高涨。
来人少有动容道：“莫非这就是古老相传的天下第一名琴‘焦尾’？”
市场中有个肉案。
看着眼前的老人，慕容复语气淡淡道。
而且这些踪迹，也可能是陷阱。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也传来“铮”的一声，仿佛也是琴声。
钟大师神情更恭敬，居然自称弟子：“弟子钟离……”
白衣人笑了笑，道：“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他是谁？”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比如现在。
暮色已深了，黑暗就像是轻纱般泅下来，笼罩了集市。
无论什么样的市场中都有肉案的。
这琴声明明已经无比高洁，任何人只要听到一丝就会沉浸在它那高深的意境之中……
老人只是微笑，手抚琴弦，“挣”一声，空灵的琴声，好似又占据了慕容复的心灵。
白衣人大笑，挥刀剁肉的屠夫忽然一刀向傅红雪头顶砍下。
他仿佛在抚琴，琴弦却未响。
老人已走过去，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面前，长揖到地。
慕容复静静跟着他的身后。
原来慕容复的琴音也能与内力做到共鸣，比起他的手段来说甚至更加高明，因为他的琴音一响，便勾动了老人的内息。
这是谁人的竹篱？
又是谁的家？
他又是谁？
但眼前的白衣人，却是一个例外。
“你演技不错，可却疏忽一点……”
看似只是轻拂琴音，连响六声，却不亚于一名修为高深的高手，在老人身上连击六掌。
木榻上一尘不染，钟大师忽然脱履上蹋，盘膝而坐，道“请坐。”
慕容复道：“他是俞琴，但你是谁却仍待考究，因为一向不会记死人的名字。”
有时候杀人的确不用自己动手。
后面一个小贩用扁因挑着两笼鸡走过，竟袖出了扁担，横扫慕容复的双腿。
提着篮子买菜的主妇，也将手里的菜篮子向慕容复头上罩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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