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一两二分
胡麻的心，可没有妙善仙姑这么大，竟仿佛一点子也不管外面的大堂官了，一心只想着要把她这灯火福会的事情搞得热闹起来。
如今他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隐约觉得，这石马镇子上的事情，已经有些让人难以控制了。
虽然一钱教本是要搞这灯火福会，早就放出了消息，而大贤良师也确实有相应的原则落下，但任是谁都知道，如今形势严峻，所谓的灯火福会，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小命都快没了，还要心思装神弄鬼？
而且，封了镇子之后，本也是好糊弄的，毕竟这镇子上的，也多是教众以及商贾，不会那么当真，但如今一下子涌进来了这么多的百姓，可又怎么算？
人少了好糊弄，但人一下子变得这么多，光是这密密麻麻的人头，便不知代表了多么沉甸甸的因果啊……
再者，这些人也来得蹊跷，难道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这镇子如今的凶险，难道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现那拦路的鬼雾？
又或者说，本来就是外面的大堂官与孟家人，故意放进来的？
“……”
乱世才会造反，活不下去才会造反，不食牛门徒到处教人造反，不是他们在强行蛊惑四处的百姓与野心门阀，其实还有这么个内在原因的。
街头巷口，已经有身穿白色纸衣的一钱教教众，迎接着这些各地方赶来的百姓，守在大锅前，手里的纸符烧着了往锅里一扔，又向着那些百姓们喊：“但咱这包治百病的符水，现在就给。”
莫非，这天下真的正在被人一点一点的卖掉，这笔买卖的后果，其实已经出现了？
“与二十年前相比，赋税是没有增加，上面的人也压着匪患呢，但是，每年都少那么一分两分，到了如今，积少成多，算到如今，粮食便已经少了足有一两二了……”
一下子，大红袍当初告诉自己的信息，关于那什么称量天下之类的事情，隐隐约约，都开始集中到了一起。
但她远远的看见胡麻过来，便挥手将这些人撵走了，矜持的等了胡麻靠近，脸上带着试探的表情：“师叔，您老人家觉得咱们这灯火福会……”
他慢慢的说着，眼睛也扫过了这街道上的人，低声道：“但他们能感觉到啊……”
正凝神想着，旁边倒是有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了起来，胡麻诧异的转头，就看到了老算盘那张幽怨的脸，在他身边，还跟着幽怨的驴，以及一脸不屑的马。
一张张面黄饥瘦的脸，拼命端着碗，等着分一碗可治百病的符水喝，丝毫也不嫌弃那些黑糊糊的符灰，仿佛真信那是救命的灵药……
他心里也确实有疑惑，若只是一户两户，便是过不下去，也没到了要造反的程度，这也是他之前始终无法认同一钱教造反之事的原因。
“后面人还多，这符水法力怕是不够啊……”
胡麻向他笑了笑，道：“这种事我又不专业，况且就咱这点本事，想跟了人家去，人家还不一定会愿意收了咱呢！”
那窝在大人怀里的黑瘦小孩，几乎要把一颗小脑袋，钻进那口大锅里面去了……
“活不下去的又不是咱，是这些穷鬼。”
倒是看着胡麻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低低叹惜的模样，老算盘也似乎有些感叹着的模样，他慢慢唏溜完了半碗肉汤，便将碗以及碗里剩的肉给了一个瘦弱脑袋大的小娃娃，转身向胡麻笑道：
前世好歹知道，凡是造反之处，多是民不潦生，实在没有活路了，若是本可以活得下去，却要被人鼓动造反，那便真属于妖人，不知要害多少人头落地的。
他排着队领了一碗符水，蹲在了胡麻身边，唏溜的喝着，还没忘了跟那锅边的一钱教教众提议：“……后面那半片子羊，也赶紧扔进来煮着吧！”
“你咋这个表情？”
“但也奇怪……”
不对，哪怕只是单纯的放进来，也不该有这么多百姓过来，如今是在山里，山路难行，便是有福气，又能有多少人来，如今怎么瞧着，像是百里之内的人，全都赶了过来？
“可刚刚那种情况，不是只在一家两家啊……”
“当然，只看一户一家，不明显，也就是收上来的粮食少了一分两成的，偶尔便有一户人家，病倒了一个两个的，可若是全都这样呢？”
“田里种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少，古怪灾病，也越来越多。”
“……为何这里，也出现了这么多潦倒百姓，仿佛遭了灾似的？”
老算盘欲言又止，看着胡麻真个这么放心的走，也只能重重的一叹，一张脸上，满是无奈，只能提醒：“你也上点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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