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岁月无情，光阴如刀

一九八六年，二月八号。

除夕。

下午三点，一辆辆并不显眼奢华的轿车从王府车库驶出。

前前后后十五辆。

最后还有一辆钢铁巨兽，就是那辆四九城“顽主”们几乎人尽皆知的王府房车。

一路上，吸尽眼球。

车队驶出了朝阳门，上了三环，一路向南，一直到玉泉营，再向南，开到黄村以南。

轿车走了好几个小时，才走到开城市松岳山南麓下，开城烈士陵园。

李母同样如此。

男人们跪拜，磕头，烧纸，看着李桂老泪纵横的朝齐鲁方向叩头，请爹娘回家过年。

秦大雪闻言看向李源，问道：“在哪办事？”

拜后，将谷穗点燃在一方古鼎内，洒在鼎前。

娄晓娥看了李源一眼，笑道：“他不会。”

李江嗷嗷叫：“明年我们家出！一家出一年，行了吧？”

吃完饭后，李父李母就去歇息了，老两口一边走一边掰着手指盘算着，今天到底发出去了多少棺材本儿，让一家子哈哈大笑。

李源兄弟们则陪着老父母，在大客厅内看着春晚，不时的大笑。

曹老很欣慰的看着秦大雪道：“你发现的很及时，做的也很妥当。把孩子的心性教的正直向上，将来就不会差。今天晚上治国和振邦、洛兮在他爸爸那边？”

秦大雪抽空给李源简单的讲了下今晚拜年会上的小冲突，李源呵了声，道了句：“不足为虑。”

秦大雪笑道：“没有，李家只是被动牵扯进去，现在哪够得上那些家族。”

一家人退出了偏殿，回到正殿。

李母也回头强调了句：“都是老幺的钱！”

秦大雪沉默了片刻后，叹息道：“都不容易。那位先生固然伟大，高卫红也为他付出了三十年。从二十岁，到五十岁，可以了。”

……

秦大雪笑的气愤：“真拿我当客人是不是？”

聂雨撇嘴道：“再漂亮的女人，久了也会腻。没听人说么，家花没有野花香。”

张国庆懂事的早，对爷爷的感情复杂难名，曾经恨过自己的爷爷，认为是他害死了父亲。

李源乐呵道：“米高说的，他熟！”

第二天一早，大年初一。

李桂和李母被一干儿孙哈哈笑着劝上了亲王宝座，一家子笑的前仰后合。

人民战士驱虎豹，舍生忘死保和平

秦大雪本来快控制住的情绪，反倒被这话给击穿了，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宋芸撇嘴道：“还不是因为李家？你说那个李源，怎么这么大的能耐？就一泥腿子，生生在港岛折腾出来这么大一份家业，还跑去日本赚了大钱。老赵，是不是外面的人都傻？”

李源看着气的脖子都粗了的二哥，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父亲也会如此的悲伤。

所谓昭穆排班，是指始祖之子为昭，孙为穆。孙之子为昭，孙之孙为穆。

秦大雪笑道：“别的不敢保证，就这个您可以放心。李源这个人，越活越真实，以前还装装，现在装都不愿装了。今晚我为啥不带他进来，今儿他在场，能张口来一句‘你妈贵姓’。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同志外，论功劳他也不觉得输给谁。论才能就更自负了。那个王府对他来说，其实什么也算不上。他带着孩子出去走的时候，牛棚、草窝也能睡。收拾一套四合院出来，只是喜欢一些古文化，再者哄家里老人开心开心，他自己是不放眼里的。如果不是因为一些中国人的民族观念和责任感，他能活成人间逍遥仙。”

李垣则奉上了自家地里丰收的谷穗，告诉老祖宗，如今家中富足，不再缺粮少食。

在一片哄笑声中，只有小九笑着点头，深以为然。

娄晓娥几个见之笑了笑，本就是专门留给她的位置。

但是，岁月是如此的无情，光阴那把刀，将本就不多的记忆，一刀一刀的刮的七零八落，模糊不清。

司机、翻译什么的，也不允许和客人聊天。

曹老笑道：“好。你们也回家去守岁吧。我年纪大了，熬不动夜了。”

初三去了王世襄、朱家溍和梅兰芳家拜年，梅兰芳虽然去世了，梅太太还在。

别说聂雨了，娄晓娥都偏过头来问：“你怎么没跟我们说过？”

四个人都乐不可支，百姓家里夫妻过日子，还是低俗一点更有趣。

都不用李源回答，娄晓娥就嗤笑道：“那肯定不会，眼神骗不了人。”

李源冤枉道：“这不是才他们出来演上么？”

赵君勋呵呵道：“放心吧，只要李家不败，她始终会有体面的。”

四人都气笑了，秦大雪问娄晓娥道：“港岛湾湾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明星，他就没动心过？”

赵小军干笑了声道：“秦姨，我用不用去给李叔拜个年？”

宋芸小声道：“她得罪的都不留点余地，现在老同志们都在还好，将来……”

“师爷！”

……

并不是干嚎，哭声中的悲痛，让人听着极不落忍。

聂雨观察李源，见他在掰指头，乐道：“你在算啥？”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同意！”

聂雨白她一眼，道：“少不识好人心！”

众人都笑，大嫂子道：“早就是亲人了呀！”

……

张国庆抹了把眼泪，道：“爷爷，我本来还想，找机会接爸爸和二叔回国的……”

小九抿嘴笑道：“不用。爸爸，我慢慢走，慢慢看就好。”

海子，花厅。

元字院上房。

小九面上却是带了几分凝重，看了父亲一眼，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哭完也就好了。再过几天，就都淡忘了。”

赵美惠道：“秦姨，明儿我还要去给您拜年呢，在三里河还是在王府呀？”

李源总觉得，远超同志在发红包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其实好多人心底都有这个小担忧，只是没人敢说出口。

这点娄晓娥放心，摇头道：“他对外面的不感兴趣。港岛那些阔太太们，就没有一个不夸他干净的。自从阿芷和小敏进了咱家，一个管TVB和港岛最大的电影院线，一个管最大的华资唱片，港岛女明星们眼珠子都快红烂了，哪个不想沾上李家的男人？但他连一丁点绯闻都没有。不止他，几个孩子也都干干净净的。”

但是，这些烈士们，却没有办法一个一个的安葬。

又过了稍许，靠后站着的一个小子忽然惊呼一声：“哇！！”

护短甚至护到了怀疑李幸的地步，让李幸哭笑不得。

但吃的用的，服务的相当周到，感觉比大陆那边还强的多……

几个老婆都笑了起来，娄晓娥对秦大雪道：“和你也差不多。这些年都是他在操持着这个家，回头想想，要是没有他，我们现在是人是鬼都两说。关键是，一心一意的对这个家好了三十年，早起做早饭，送孩子上学。晚上做晚饭，接孩子放学。天天晚上给我们按摩推拿，家里挣钱的事也不用我们操心，只让我们做我们喜欢做的事。真要再找个年轻漂亮的上门，我们也受不了，没法处。卫红姐刚刚好。关键是郎有情妾有意。可没想到，两人又都是拧巴人。随他们吧，不强求。这辈子舒舒坦坦的过完了上半场，几乎没吃什么苦，享尽人间的福气。下半场只要有上半场的一半好，我们都非常满足了。”

……

李源和高卫红站在房车前，看着小九道：“跟爸爸一起走，带你一段嘛。”

大多数孩子其实是无法共情的，对已经很久远的祖宗，他们心中只有敬意，还体现在别人骂他们祖宗的时候。

“我去你的！”

娄晓娥、娄秀、聂雨等上前放了蒲团，一片欢天喜地中，三个穿着状元衣冠的新郎，带着五个新娘子给李桂、李母拜下。

小八吃惊道：“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死了你也不悲？”

赵君勋看着秦大雪，无奈道：“大过年的，你就不能给人家留点面子？当着几个老同志的面，让人家那么下不来台。”

红烛状的灯颇为喜庆。

李源认真道：“我在算七十岁是哪一年，好家伙，这才刚过八六年春节，你们一杆子给我支到二零零八年去了！！我劝你们做人还是要善良点！”

所以，她想再去看看。

秦大雪摇头道：“我还得赶回去，给老人拜个年。”

宋芸莫名其妙道：“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还让停了？”

于是纷纷离开。

李源一家五口也转移了阵地，去了西路院。

没办法，这是他们家，作为东道，只能如此。

曹老点头道：“是啊，他不会骂，他总是居中调和，老人家火气上来，也骂他，就会和稀泥。不过事后，也会道个歉，他们互相都很尊重的。你们现在的形式不同了，方法也变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不能欺负人就是。”

看到他拿着那么长的银针扎进张冬崖的脑袋里，随行的北面工作人员都吓了一大跳。

随行人员一路跟随，护送李源一行人到了合墓之前。

李源则带着老婆们去逛厂甸庙会，买糖人，买冰糖葫芦，买卤煮……

李源笑骂道：“狗屁王爷！记住，是我们住王府，不是王府住我们。快点快点快点，分工准备，一会儿还要放炮看春晚呢！”

秦大雪哈哈一笑，和赵君勋一家道了别，出了海子，早有车辆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开了过来接回了王府。

李源摇头道：“不大办。火化后安葬，灵牌供在偏殿。将来我们都这样，死后哀荣，纯属操蛋。”

小九屈指在他额头叩了下，转身离开。

李源点头道：“他爸叫陈强，出演过《白毛女》里的黄世仁，去军中演出时，一个年轻战士差点拿枪把他给崩了。”

李思一边走一边脱身上的衣帽，好笑道：“爸，咱现在好歹也算是一个小王爷吧？咋还去厨房做饭呢？劈柴生火，剥葱捣蒜，还切猪耳朵捞猪蹄子。”

大声喊完，嘶声力竭的大哭出声。

高卫红笑道：“九儿，你可别让道士掳了去当弟子。”

一路上有轿车相送，但窗帘是被钉死的，不允许打开。

秦大雪哈哈大笑起来。

也就王府庭院深深，新修的房子墙体厚重，隔音效果好，不然的话，也如大半个四九城一样，被一宿的炮声震的睡不着。

只不过男女分开，男东女西。

秦大雪道：“当然在三里河。”

吉祥、如意、治国、小七、小九，也不知从哪找来的家伙什，吹唢呐的吹唢呐、敲锣打鼓的敲锣打鼓，吹笛子的吹笛子，抚古琴的抚古琴，一首振奋欢快的《喜庆锣鼓》，演奏的全家人都大笑起来。

秦大雪问娄晓娥道：“过完年你们还出去玩儿么？”

一大家子都在小兔崽子们的炮声中起床了。

这里于一九五五年三月建成，是北面安葬烈士人数最多的陵园，四层二十四个合葬墓，一万五千二百三十六名烈士长眠于此，有姓名的，一万零八十四名，无名烈士，五千一百五十二名。

李源和二哥李江等人抬香案的抬香案，摆祭品的摆祭品。

娄秀和聂雨喝倒彩，秦大雪果然不哭了，捶开李源。

李源笑道：“放心，有我在，都是一百岁保底。不说了，趁着年轻，安歇了，安歇了！嘿嘿嘿！”

娄晓娥啐笑道：“呸！你怎么知道的？”

虽说是团圆夜，可也没都拘在一个屋里。

好在后续越来越精彩，魔术环节把一家子都看的一愣一愣的，等到朱时茂、陈佩斯的《烤羊肉串》出来，一家子更是笑的前仰后合。

七天后，李家大多数人都返回了港岛。

宋芸惊笑，追问道：“然后呢？”

唱罢，三大一小，拿出干净的毛巾，把合墓的碑文擦了一遍。

然后拉着张栋梁跪在合墓前磕头：“爸！二叔！我和爷爷，来看你们来了！”

至于富贵，因为大龙骨的缘故，后面张冬崖这个师爷疼他比疼张国庆还多。

聂雨嗤嗤笑道：“说不定他就喜欢年纪大的，卫红姐，嘻嘻！”

又目睹了遍傻柱打许大茂后，李源就告辞了。

秦大雪乐道：“他能让你磕头，你信不信？”

李源从容笑道：“妈，有我在，担得住。这要是古代，今晚咱家指定在皇宫大内里祭祀列祖列宗了。所以咱家在这祭祀，是屈尊降贵，受委屈了。”

李母忽然担忧起一事来：“这可是王爷和娘娘住的地方，咱们能不能担得住？老先人能不能担得住？”

他这个练武渣渣，早就被张冬崖放弃了，所以感情倒是一般。

秦大雪摇头道：“李家想在高精科技技术领域里有所发展，需要投进去的钱，把当前所有资产再翻两倍，都不够用的。李家如果在这些方面真的能做出一些成绩来，将来所能起到的作用，不可限量。不过外面估计不是因为这个，因为都还是没影儿的事，没十年二十年功夫，见不到真章。倒是最近我们家老二在美国被人袭击，牵扯到杜邦家族、洛克菲勒家族和安德森家族，这几家又不约而同的倒了霉，背后牵扯广泛。不过李家倒没什么可指摘的，方方面面都谈妥了。”

曹老笑道：“去吧去吧。”

吉祥、如意凭借去年才出的第一代《超级马里奥》兄弟，成为诸多子侄中的王者。

秦大雪冷笑一声没有搭理，宋芸倒是帮腔道：“那他也没给大雪面子啊！阴阳怪气的说什么李家王府热闹的很，什么意思啊？不就是李家没答应加大投资么？他既然说得李家，大雪凭什么不能点他儿子？”

赵小军一拍脑门，道：“哟，记左了，明儿要在奶奶家待一天。”

初二带着聂雨、小七并李幸、李思、富贵、吉祥、如意、小八、小九等一大家子去了聂家。

再后来，因为李源的缘故，刘雪芳、张国庆母子俩和张冬崖和好后，张冬崖就是最好的爷爷，张国庆也是最好的孙子。

曹老微笑道：“也不必妄自菲薄。洛克菲勒家族我接触的比较早，这个家族人才辈出，天时地利人和齐聚，才让他们在两百年里壮大到这个地步。李家呢，小李就不用多说了，他儿子李幸，我看不比他老子差，接人待物人情来往方面，还要强不少。这一辈又稳了，下一代要是还能好好教育，只要他们不要忘记，他们来自人民，那李家迟早能再上一个台阶。”

……

秦大雪斜觑某人，然后对娄晓娥道：“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酸酸的。不过又自知理亏，没资格要求他什么。你们呢，怎么过这一关的？”

李桂看到这两幅画后，就开始掉眼泪。

娄晓娥还用留声机放了一张纯音乐唱片。

秦大雪点头道：“要祭祖。明儿再带他们来给您拜年。”

“大雪，去我们家坐坐呗！”

宋芸笑道：“曹妈妈，有您在，谁敢欺负大雪啊？”

张国庆和富贵，一个人的哭声比一个人大。

秦大雪斜觑他一眼，笑道：“再忍忍，等我们都过了七十，再放你自由，随你一树梨花压海棠。”又对娄晓娥道：“到时候我们几个白发老太太，凑一起打打牌，聊聊天，出去旅游玩一玩。”

当夜，张冬崖合眼离去。

李桂主祭、李池陪祭，李坤若在，便是李坤献酒，李坤不在，这个差事被指给了李幸。

几个嫂子看热闹，可能觉得这比小品还好看。

初五去了宋铤、王亚梅家，见到了宋胜利，如今宋胜利在烈士基金会工作，得心应手，自然又是一场大酒。

梅长宁哈哈一笑，摸着脑袋坦然道：“不敢去，压岁钱实在给不起。给少了没面子，给多了里子全赔上也不够。”

“同意！”

“哈哈哈哈！”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

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李幸、李思、富贵、吉祥、如意、李垣等一干年轻人下车后，拿着工具飞快的劳作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