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画虎画皮难画骨（求月票）
“查了这么久，可有眉目？”
一身圆领朱红常服的熙平帝赵曙，站在一条宽大的檀木案几后方，背着一只手状态松弛的挥动兼毫小笔随性的涂涂画画，然笔下的《松下卧虎图》却形神兼备，不见张牙舞爪，百兽之尊、睥睨四方的威武霸气，却似要透纸而出！
沈伐垂首立于案几前方，一身蟒袍乌纱一丝不苟，双目凝视着脚尖，毕恭毕敬的低声回应道：“启奏陛下，此事背后的推手来历极其复杂，微臣目前查到的，就有地方大吏、世家大族，还有明教和鞑子的影子以及少许宗室皇亲……暂且尚未查清谁人是主使。”
“哦？”
熙平帝似乎并不意外，淡淡的笑道：“竟然还有宗室敢跟着掺和？”
沈伐眼神一肃，眼观鼻、鼻观心。
熙平帝直起身，抖了抖大袖，平和的笑道：“你我君臣还有何言语不好开口？大胆说，朕恕你无罪！”
熙平帝：“还行？比御厨如何？”
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回陛下，那些封疆大吏与世家大族掺合此事的原因，与楚王、湘王相仿，都是族中大批田产，既经不起清查、也不愿缴这个税，就想趁此机会，联起手来搅了新政，好、好重循旧制，他们、他们就擅长这个……”
熙平帝脸色一黑：“倒也不必如此耿直……总之就是木已成舟，朕连俸禄都给他发了，他杨二郎堂堂天下第一，总不能吃干抹净不认账吧？”
所以她才能尝出麻辣火锅的美味，若是换个从不吃辣的人来吃火锅，第一口恐怕会觉得杨戈在给他下毒！
“你这副吃相，可真像我一个好友。”
他沉吟了片刻，一脸老实巴交的开口道：“陛下可是要听实话？”
自打杨戈找到辣椒后，这只吃货猹没少跟着他吃各种加麻加辣的食物，对辣味已经有了一定的抗性。
“楚王与湘王这二位爷，做的就是来钱最快的丝绸买卖，他们自打就藩开始，就大肆侵…嗯，收拢田产，改稻为桑，顶峰时期年产丝绸近五十万匹，”
熙平帝听到这里，面颊也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好吃吗二哥？”
沈伐快速看了他一眼，有些摸不清楚皇帝到底是几个意思，但心下转了好几个弯儿后，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赵猹撇着嘴，嫌弃之意溢于言表：“牛牛要是死在他们手里，那可就太委屈了！”
沈伐垂下头颅，吞吞吐吐的回道：“请陛下息怒，牵涉此事的…是楚王与湘王，不过他们牵涉并不算太深，兴许只是受奸人蒙骗，被人当了刀使……”
这番话要说出口，皇帝挨不挨打他不知道，但他这顿打是挨定了！
沈伐更惊了，磕磕巴巴的回道：“这、这就不必了吧？”
“哈哈哈……”
杨戈战术后仰，偏过脸，使劲儿的朝着翻滚的红油汤锅里摆手，示意她自己动筷子。
沈伐言不由衷的说道：“回陛下，臣也不怎么清楚，好像…还行吧！”
熙平帝疑惑看了他一眼：“什么不必了？朕先前征他为太子太师，他不也没推辞吗？”
刹那间，沈伐思维风暴，脱口而出道：“陛下，就算是要送，咱也得挑个好时候送过去吧，眼下那家伙正烦着呢，太子爷这节骨眼儿上过去，那不是自找罪受吗？”
沈伐一脸‘这可是你说的’：“依臣对那厮的了解，卫公公去宣旨的时候，他肯定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沈伐怔了怔，忽然就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心头顿感忧虑。
赵猹抻着脖子将毛肚咽了下去，小脸儿红得就跟红脸儿的关公一样。
由不得他不犹豫，他口中的两位宗室藩王，皆是熙平帝的皇弟，楚王甚至是熙平帝的同胞弟弟。
好一会儿后，熙平帝才头也不抬的淡声道：“起来吧。”
“至于鞑子……据微臣所知，去岁年底鞑子使臣曾前往悦来客栈拜访杨二郎，遭到了杨二郎的毫不留情面驱赶，许是见拉拢杨二郎不成，便想挑拨杨二郎与朝廷的关系。”
再者说……就算是完事儿后，皇帝仍要高高拿下轻轻放下，至少也能让那俩没脑子的王爷收敛一点，免得后头不好洗地。
“哦？是吗？”
杨戈摇着头，提起醋壶，给她碗里加上一点点：“这是我家乡的吃食，你怎么能跟我比呢……”
熙平帝抬头看他，清清淡淡的笑道：“你看，你这不是挺‘证据确凿’的吗？咋，北镇府司那把椅子这么快就坐腻啦？迫不及待想去坐一坐刑部那把椅子？”
杨戈神色郑重的夹起巴掌大的一片洗得黑中透白的水牛毛肚，浸入刚刚滚开的红油汤锅里，七上八下。
“也姓杨？”
熙平帝大袖一挥：“尽管道来，朕恕你无罪！”
明亮的灯光下。
这一点，朝中该知晓的都知晓，皇帝和沈伐心头也一直都有数儿。
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玉不琢、不成器！”
“御厨？”
熙平帝兴致勃勃的拿起案头的私玺：“你说朕这幅画《虎卧松山图》，能换他一顿火锅不？”
“我大魏对外贸易三大利器：瓷器、丝绸、茶叶，宁王虽一人把持了海外贸易，但他一人也吃不下那么大的买卖，就将货源分割了出去，江浙、湖广、荆湘等地的诸多宗室皇亲、封疆大吏、世家大族，都在其中占了分子。”
当阔别已久的麻辣、厚重而又爽脆中带点点韧劲儿的复合口感，在他味蕾上爆开的时候，他微微低下头，垂下了眼睑……
沈伐连忙揖手道：“可是陛下，太子爷去向那厮学些什么呢？总不能去学如何做客栈掌柜的吧？”
熙平帝拧起眉头：“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厮才能几何，天下间除了朕，也就你沈仲和最清楚吧？”
沈伐一咬牙道：“臣也有此意，与他商议过后，借他之口转达王大人，请陛下治罪。”
倒不是说他们查不出宁王在私下组织海外贸易，查不出南方各省宗室皇亲、封疆大吏和世家大族皆被宁王用海外贸易的利益笼络。
毕竟他这个位置，办事可以犯蠢、也可以出错，唯独这屁股，是万万歪不得的！
当毛肚烫得表面微微鼓泡后，他将毛肚搁到面前用只加了芝麻香油和蒜末的小料碗里裹了一圈，慢慢送进口中。
赵猹见状，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片毛肚，学着他的样子浸入滚开的红油汤锅里七上八下，过一遍蒜末芝麻香油，送进嘴里。
她端起身旁的冰镇酸梅汤，仰头喝了一大口，扭脸就又伸筷子去夹毛肚：“二哥你家在哪儿啊？你家乡的吃食，都好好吃啊！”
熙平帝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那就赶紧打扫吧，我们自己能做的，就别麻烦那厮了，再三天两头的去给他添堵，那厮就该撂挑子浪迹天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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