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0758【三堂会审】

吏部尚书李含章，礼部尚书孟昭，督察院左都御史陈东，此刻全都站在父子俩面前。

朱国祥没有说话，只是坐着静听。

朱铭拿出白崇彦发来的私信，说道：“杀人嫌犯姓毛，祖籍衢州江山县。他的祖父毛宗衡，四十年前在陕州做官，就带着家人搬了过去，当时的陕州还隶属于陕西，现在划归河南省管辖。吏部去查一查毛宗衡此人！”

“是。”

李含章领命而去，亲自带人翻阅前宋档案。

其他人坐在原地等着，气氛颇为凝重，一直都没有再说话。

“没必要，”朱国祥说，“你的曾祖母，是徐敷言的姑婆，这都多远的亲戚关系了？”

椅子很快搬上堂，几个证人被拖起来按在椅子上。

普通刑事案件，提刑司就能终审。而性质严重的刑事案件，还要送往刑部进行复核。

“在……在……”

赵晦甚至故意放慢语速，说完一段又停下，方便审案的书记官做记录。

陈东说道：“如实供述吧，或许还能酌情轻判。”

“毛八郎吓得惊慌失措回家，奔跑一阵又折返，把尸体拖到河里。他在河边大喊呼救，事后声称是死者不慎落水。”

很快，赵晦被带上堂。

直到现在皇帝过问，让三法司来会审，顾仁终于不敢隐瞒了。

朱国祥咂咂嘴：“那你回避吧。”

顾仁身为官府的皂吏，面对按察使都不老实，他觉得毛家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验明正身之后，陈东问几位证人：“威胁你们作伪证时，可有他们在场？”

四十天之后，涉案人员被悉数带到京城。

陈东问道：“你以前作证时，可有供述自己听到科举作弊？”

余贵说道：“第一次作证时说了，后来就不让说。”

陈东喊道：“带李应飞、董良上堂！”

“俺认得，俺认得，俺要戴罪立功！”另一个证人突然大喊。

等书记官停笔，赵晦才继续说道：“毛家八郎并非蓄意杀人，他与死者一直是好友。因为争风吃醋，两人矛盾日增。死者多次威胁毛八郎，声称要揭发他科举作弊。最后一次争执时，毛八郎又惧又怒，失手把对方给掐死了。”

“史光！”

看着瘫软在地的证人，陈东皱眉道：“搬几张椅子来，让他们老实坐好，坐不好就绑在椅子上！”

“但死者家属认为太过蹊跷，因为他们两个都没带仆从。验尸的时候仵作也发现了颈部掐痕。”

此言一出，赵晦唏嘘长叹。

大部分证人连忙点头，但也有两个记不清了。因为当时太过害怕，不敢跟那些家伙对视，根本就没看清诸多面孔。

“唉！”

陈东猛拍惊堂木：“带顾仁、孙粟上堂！”

陈东问道：“你供述的证词，为何前后不一？”

根本不用这些大人物亲自出手，甚至有可能大人物们还不知情。但沾手此案的各类官员，为了讨好大人物们的亲戚，再加上凶手家族的串联疏通，就会非常懂事的把案子联手压下。

陈东又问：“你说认得那些威胁证人的公人？”

余贵说道：“有一个是法曹的衙前，俺不晓得他的大名，只知道他唤作顾大。还有一个不是公人，是毛家的奴仆孙粟，他穿着公服假冒公人。今年又重审的时候俺不敢再乱说，已经供述过了。事后，孙粟还带人打俺一顿，俺的左腿现在已经瘸了。俺还被雍翠楼给解雇，连最后半个月的工钱都没给。”

气氛越来越凝重，德兴张氏，就是太子妃张锦屏家，也是已经退休的首相张根家。

顾仁回答：“人多眼杂，不敢太多。除了孙粟以外，俺只带了两个法曹的兄弟。一个是俺小舅子，叫李应飞；一个是俺义弟，叫董良。”

三位审案官对视一眼，这他妈还有意外收获，而且隐藏在里面的涉案官员有大罪。一是帮助考生作弊，二是篡改案件证词。

三位审案主官，此刻都面露惊色。

“饶命，饶命啊……”顾仁还在门外就开始哭嚎。

“引他们争风吃醋的女子，是陕州一个年轻寡妇，这寡妇与凶手、死者皆有私情。事关寡妇的夫家与娘家名誉，这两家也不想闹开，让毛家与死者家属商量解决。”

李含章补充说道：“臣的祖父与祖母，乃表兄妹结婚，祖母也出自西安赵氏。衢州的那些大族，都是世代联姻的，此案无论牵扯到哪家，皆与我李家算得上亲戚。”

孙粟则有点混不吝，全程一言不发。

“我插手此案的时候，凶手、死者、寡妇的夫家和娘家，其实他们四家已经谈妥了。我给毛八郎翻案，不过是顺水推舟，当然也有念及我赵家与毛家的几代交情。”

这是一個非常庞大的官僚姻亲关系网，跟太子妃、吏部尚书、刑部尚书的家族全都有联系。

名叫史光的证人，吓得想要跪下认罪，却发现自己膝盖发软站不起来。

史光摇头道：“不认得。都穿着公服，说本地口音。”

“徐尚书的曾祖父徐泌，是前宋衢州第一位进士。徐泌有个女婿很出名，也是衢州西安人，即官至副宰相的铁面御史赵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