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0743【摊丁入亩】
金明池上，数只画船游湖。
皇宫和东宫的后妃们，与官员眷属聊得热闹，问东问西甚至都顾不上听曲。
热闹了半天，朱铭向白崇彦招手，二人溜达着来到船头。
春风吹得湖水波光粼粼，朱铭随手撒了些馒头屑喂鱼，问道：“可知让你去河南省做什么？”
“摊丁入亩。”白崇彦道。
朱铭说道：“湖南湖北因为丁少地多，最先把摊丁入亩推开，遇到的问题相对较少但已足够让地方官头疼。接着又是京畿、淮南、山东、河北，这几个地方都经历了灾荒和战乱，本来阻力是较小的，但还是无法全面铺开。”
白崇彦拿着一堆摊丁入亩资料，全是各省施行时的典型案例。
“至于陕西，我暂时都不敢动。因为陕西有大量贫瘠边地，戍边需要每年征发大量丁役。大明确实不怕西夏，很多陕西边军也抽调外省，可熙河、横山地区却有大量寨堡，这些寨堡都得全省征发丁役钱来维持。”
历史上，他因多次解决钱粮问题，被赵构提拔为户部尚书。还在苗刘兵变时提出合理建议，也懂得招商、屯田那一套，属于南宋实干派官员。
朱铭现在搞的摊丁入亩，却不是跟银子挂钩，也可缴纳铜钱或粮食。
另外，商贾和工匠的徭役朱铭不敢直接往田赋里摊。
在河南摊丁入亩，比在江西还困难，因为它集齐了各省遇到的所有问题。
“亦有一府当中，有的州县丁少田多，有的州县丁多田少。知府在摊丁入亩时，以富县济穷县，导致不但富县百姓反对，就连富县的县令都不配合。可如果不这样支移，又会让穷县负担沉重。”
“洛阳府各县百姓，还是人多地少，必须往南边搞省内迁徙，把南部州县的荒地都开垦出来！”吕本中变得越来越铁腕。
白崇彦恍然大悟，原来太子已经安排好了，他立即招来章谊、张近、吕本中等人议事。
“那还好。”白崇彦认识黄药师。
如果直接摊丁入亩，必须通省均摊，导致富裕府县的百姓负担沉重。
即便朱国祥、朱铭父子，取消了大量苛捐杂税。但宋代遗留下来的重税传统，导致大明新朝的实际税收，相比历朝历代依旧很重。
白崇彦惊讶道：“既然丁多地少，摊丁入亩应该对他们有利才对啊。”
清代的摊丁入亩，是明代一条鞭法的延续。
如果不通省均摊，人少地多的穷县同样负担沉重。
其实在明代部分地区，已经有官员这样搞。即进行一条鞭法改革时，顺手把丁役钱也鞭了，当时名叫“丁随田办”、“随粮派丁”。
白崇彦听完这一席话，顿觉头大如斗。
两宋则是失地农民，一股脑儿的往城市跑，没有形成那么多小镇。等于是明清的小镇居民，大部分成了城市居民，那城市化率能不高吗？
造成这种现象，生产力发展不足是一个原因，官府对农民压榨太狠也是一个原因。
“陕西又丁少地多贫穷，一旦摊丁入亩，百姓负担沉重，必然民变丛生。朝廷正在让内阁拿出方案，每年由中枢多划拨钱粮，以减少陕西省的丁额，安排妥当之后才敢去摊丁入亩。”
政治信号释放得非常明显，很多想要往上爬的官员，都莽足了劲推行摊丁入亩。
“去年，淮南布政使搞通省均摊，差点就酿成民变，使得富县百姓群情激奋。而诸多富县的县令，陆续有二十多人上疏，弹劾布政使残民不仁。通省均摊是极好的，朝廷也非常支持，但诸多富县官员却不配合。就算强令他们执行政令，也一个个阳奉阴违。”
白崇彦说：“那就临时弄一个差遣，章先生来牵头负责。”
黄龟年说道：“宜叟兄（章谊）善于理财，迁徙百姓所需的钱粮、种子、耕牛、农具，还须宜叟兄多多筹划。”
洛阳众官员，为白崇彦接风洗尘，言谈甚欢，颇为和谐。
次日，白崇彦问黄龟年：“德邵兄先来履任对河南更为熟知，哪些官员可以勠力齐心？”
朱铭说道：“回头给你一些公文都跟摊丁入亩有关。阻力不仅来源于地主，甚至连一些丁多地少的小农也反对。”
张近拱手道：“若有宵小生乱，俺就调兵扫平！”
白崇彦来到洛阳，黄龟年率领官吏出城迎接。
甚至有县令派遣差役，出城抓捕闹事百姓。吓得百姓惊慌逃命，在护城河边争相过桥，落水溺死八十多人，朝廷也只是罚俸三月而已。
章谊是章惇的同族后代，平时看似老好人一个，关键时候却能当机立断。
朱铭笑道：“我已让吕本中给你开路，让吕家去查洛阳大族，去年拆分迁徙了一批。否则的话，你去了河南之后，便在洛阳都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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