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这一次，吾欲向死而生
在围棋中，有本手、妙手、俗手三个俗语。
其中，“本手”是指合乎棋理的正规下法；
“妙手”是指出人意料的精妙下法；
“俗手”是指貌似合理，而从全局看，通常会受损的下法。
当然，这是常规解释。
如果按照黄承彦的解释。
那本手，除了字面意思那“本分的一手”外，更是中庸的一手，是介于坏与好之间的一手，但中庸不等于平庸。
比如…关麟。
若他画出连弩、偏厢车、木牛流马的制造图，黄承彦将这些军械制造出来。
然后作用于战场上，出奇不意，重创敌军。
“不会那么快！”关麟轻摆了下手，“但，往往病患自己最了解自己的病情，也因为如此，曹操一定已经开始着手考察世子的人选了…我们的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还蜀中名士呢？呵呵，我若是那李邈，如今…哪里还有脸见人？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定是那黑张飞来了！
但，黄承彦觉得…
这公告告诉所有人，关四公子关麟是何等英明与睿智，除此之外…他李邈又是何等愚蠢与浅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在公告旁的木桩上指指点点。
又，又，又，又一次的震慑到他李邈。
当即关麟浑身打了个哆嗦…
“建安十三年，曹操就让华佗为他医治头风，华佗提出的是‘归隐山林、以太康之气提神醒脑’，十年后或可痊愈！但此举得罪了曹操…让曹操将华佗归为‘衣带诏’同党，华佗也在狱中遭拷打致死，从此之后，曹操的头风再也无法根治。”
而想要在其中，下出真正的“妙手”，那需要的何止是超凡的天赋，更有长年累月的习练与阅历的沉淀。
一道咆哮声宛若虎啸龙吟，瞬间就盖过了这山庄内“咣咣”的锻造声。
他也不下棋了，一双眼睛炯炯的望向关麟。
他下意识的感觉是，关麟这小子，愣是将这俗手打出了不可思议的效果，如此这般，这俗手反倒是成为了那时最好的选择。
看到的，是寒风吹在这老人那苍白的鬓发上，他捂着头颅，因为头风而痛苦不已的模样。
待得笑声落下，黄承彦感慨道：“老夫收回方才的话。”
当黄承彦听到这些时…
“啥话呀？还特地得收回？需要把气氛搞得这么销魂么？”
可偏偏，关麟没有这么做，他选择将这些军械昭然于世。
就是要调动起关麟的兴趣，就是不让他知道。
——『这小子，够阴险的呀！』
“哈哈哈…”
“四公子，我觉得你说的对，如今我能振兴家门的方法不多了。”
“只要曹操在，那曹魏也决计没那么容易崩溃、瓦解…”
“曹植心仪的，是他大嫂！”
“可除了‘骂人’外，别的方法，我又能如何振兴家门？我…我李邈，难道就要这般庸庸碌碌，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过一辈子么？”
河北氏族与忠汉臣子一样会支持曹丕。
——『这老小子…』
关麟长长的吁出口气。
“老夫方才提到过，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黄承彦的话变得一本正经。
倒是关麟自比管仲、乐毅，自逊姜子牙、张良的话，惹得他一阵大笑。
不…不是因为曹植太弱，而是因为有人隐忍了太久，他会不甘！
“谁？”黄承彦一下子好奇了，
清河崔氏的女儿，还不能让这位诗人，这位才子满意么？
那时候的李邈，他一本正经的告诉关麟。
说到后面，李邈的嗓音越来越大。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黄承彦的脑门。
关麟的眼睛炯炯有神，说到“不是吗”三个字时，他眨巴了一下。
“昔日祢衡一丝不挂，果露形体，以此羞辱曹操…让曹操望而生畏？而今天，你要做的事儿比祢衡做的困难十倍，敢问，李先生可有如那祢衡般‘一丝不挂、果露形体’的决心？”
这让黄承彦不由得感慨。
语重心长，声泪俱下。
“活该，且不说他平素里见人就骂，单单险些坏了四公子的大事儿，险些坏了咱们江陵城的大局，这种人死有余辜，只是赤身果体，太便宜他了！”
偏偏，关麟这最近的一步，一下子将杀入敌军内部的“棋子”与外围的“棋子”呼应住了。
这让李邈的心情错综复杂了一下。
傍晚时分，夕阳残照在斑驳的城楼上。
黄承彦则语重心长。“你漏算了最不该忽视的曹操！”
“呵呵…”黄承彦苦笑一声，“这些你都不知道，那…我说来你也不识得。”
“也就是…曹丕的夫人，就是那位让刘桢因为‘平视’而领下不敬之罪，罚服劳役的中山无极甄家第五女——甄宓！又称甄姬！”
别看崔琰是曹植的岳父，可事实上，无论是颍川氏族，还是河北氏族，更多的都是在支持曹丕！
这也是，曹丕继位后，曹植、曹彰掀不起风浪的原因。
“知道吗，那总是‘骂人’的李邈，就是赤身果体被绑在这里的。”
至少，理论上是可行的。
他摇摇头，倒是好奇的问道。
“便是为此，用一个李邈吗，扶持一个曹植，就能让曹魏四分五裂么，这个计划太理想化了！”
当然，说是这么说。
黄承彦就搞清楚了。
他有一种感觉，眼前这小子的谋算，或许与他那女婿诸葛亮的风格不尽相同。
“云旗…云旗！”
——让一个诗人做世子么？这诗人…不就是那曹植么？
关麟挠挠头，一脸的不解，怎么感觉…这黑张飞来者不善哪？
那么…
心里嘀咕着，别是老爹总是在他这儿吃瘪，这黑张飞…是来替老爹打抱不平的吧？
李邈仿佛心头受到了无限的重击。
“你可知道，何为《兵法阵图》、《治国安邦》、《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反之，若是曹植继位…
更是歇斯底里。
每每会有如此心情时…
面对黄承彦这番语重心长的提醒。
他喃喃道：“怪不得，昔日曹操攻下邺城后，得到河北俊才清河名士崔琰！恰逢此崔琰有一女正当婚配，于是曹操就替儿子曹植求亲…可那时，他的长子曹丕也未婚配！此前，我一直没有琢磨透…这其中的含义，经你这么一说，此举倒是有些鼓励儿子争夺世子之嫌！”
这般“妙手”在寻常的棋局中，可不多见。
其实，关麟很清楚，在曹魏集团继承人的选拔中，曹丕太能演了，他一个“篡汉逆贼”，愣是彰显出了忠汉的一面。
为什么是曹植呢？
是因为他弱么？
“你不是说，是你女婿么？”关麟反问道：“若是别人，那就没意思了！”
黄承彦深深的感慨道：“譬如三年前，颍川荀氏的荀彧、荀攸因为与曹操在‘称王’上意见的向左，而相继陨落，谁都以为失去了颍川荀氏的助力，这是对曹魏的重创，是对曹操的重创。”
名士往往最关注名士。
——决心与胆力么？
关麟的这一番话…
“小子…你似乎漏算了一条？”
这是把铜雀台当作吟咏曹操功绩的对象，言外之意，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反观，曹丕《临高台》中“行为臣。当尽忠。愿令皇帝陛下三千岁。”只这一句，就俘获了所有忠汉臣子的心。
这小子对于刘备，对于关羽，对于诸葛亮，虽未必多么的出色，但一定弥补了他们在某些方面，比如“阴谋诡计”上的不足！
越是这么想，黄承彦越是心情悸动，难以自己。
“咳咳咳…”
说到这儿，黄承彦一捋胡须，当即收起了棋盘，像是故意卖出个关子。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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