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神与奴隶,父与女儿《战锤:以涅槃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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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神与奴隶,父与女儿

+这简直太糟糕了:明明战场近在眼前,你却待在这里。+
+像条野狗一样。+
+像个懦夫一样。+
+渴望鲜血,却求而不得。+
+聆听战争,却踌躇不前。+
“……”
安格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的每次喘息都要伴随着艰难的咳嗽与气弱游丝的呼吸,好在口水与血痰的拥挤中,勉强收拢着那些能够让他苟活的恶臭空气。
他喘息着,他挣扎着:他现在只能做到这些事情。
虚弱、茫然、混乱、痛苦……
也许还有疯狂。
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基因原体就从未像现在这样脆弱过,他的面庞上满是鲜血,来自于他的眼窝和鼻孔,来自于被他撕扯到血肉模糊的头顶:几乎每一寸头皮都在野兽般的痛苦哀嚎中被安格隆硬生生的扯了下来,却依旧无法阻止屠夫之钉在他的头颅中肆无忌惮地制造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只有那些曾经在角斗场中嗜血欢呼的平民们,才能躲在各自简陋的庇护所里,庆幸着这场大屠杀终于结束了,而那些心思活跃的,甚至已经开始觊觎起了高阶骑手所留下的财富与地位。
“永远,都不会。”
它催促了起来。
而时间也不站在这位黄铜要塞之主的一边:在安格隆身后的战场上,蜘蛛女皇是如此冰冷无情地计算着杀戮的每一步,她遥控着三个军团的力量,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面,就已经将战争中的所有悬念通通敲定了。
享乐王子和万变之主自不必说了,就连那花园中的腐败之神,也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努凯里亚之上的局势:虽然在这场事件中没有任何的利益牵扯,但这并不意味着慈父会老老实实的,错过这个能够打击黄铜王座的机会。
就这样,一整支恶魔的大军都在保持着沉默,尽管宿敌的气息几乎已经近在眼前了,但是这些对于战争怀揣着无尽渴望的色孽恶魔精锐,依旧保持着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来自于蜘蛛女皇口中的那句恩点。
在虚空中,血神不悦了。
背对着她的父亲,帝皇的女儿露出了笑容。
“因为当他面对虚空中的那些虚妄的时候,我必须出手:那是安格隆还无法对抗的力量,也是我会站在这里的理由,是我的责任。”
“在这里。”
他挣扎、扭曲、痛快不堪,但终究没有更多的言语。
【当然……不会。】
它明明不介意三个人的……
钉子渴求着鲜血,钉子呵斥着安格隆去战场上杀戮:他距离无穷无尽的鲜血是如此之近,却始终在挣扎着,想要远离它们,这足以让钉子和钉子的主人暴怒不已。
……
那不是别人,正是安格隆的养父,正是安格隆在被安上屠夫之钉后的无尽疯狂中,被他亲手撕碎的第一个受害者:奥托马莫斯。
康拉德咧嘴一笑。
“你还在等什么?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听不到战场的呼唤么!你忘了你的兄弟们临死前的勇气么!你不是发誓,要与你的战斗兄弟们同生共死么!”
血神只需要野兽。
可即使是如此的显赫人物,当它的身影与渐渐消散的摩根灵能体擦肩而过的时候,它依旧大老远地绕了开来,恭敬地低下头颅,不敢与那双青蓝色的瞳孔对视:这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即使在这最精锐的恶魔军团中,那些狂妄到渴望窥探摩根瞳孔深处的恶魔,也会在汹涌的魔潮中,不知不觉地失去了自己的身影。
“……”
紧接着,他沉默了一会,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就在此时。人类之主最孝顺的女儿,却已经转过头来,向着自己的基因之父,展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便很快又转过身去了。
+谁?血祭何神?+
鲜血自安格隆那几乎被咬成两瓣的嘴角而下,比阴影中的红砂土地更刺眼,在狂风呼啸里,滴落出了一条醒目的苦旅。
血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是令血神震怒的色彩。
“这两者是有区别的?在那个亚空间里面的家伙玩不起之前,安格隆只能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我是没有权利插手,而我的擅自插手也只会给他带来坏处。”
因为他最为恐惧的事情,在他的面前发生了。
因为血神知道,但凡安格隆没有拿起这把战斧,他就再也不会看向着这嗜血的武器哪怕一眼:地牢里的奴仆只要呼吸到了一刻自由的空气,就再也忘不掉了。
“他不会。”
“你又为何而战?”
康拉德陷入了沉思,而在他的身后,被他带在身边的赛维塔则是回忆着刚才的景象,回忆着当安格隆痛苦挣扎的时候,他的父亲先是在一侧冷眼旁观了许久,最后才将铁冠戴在兄弟头上的场景。
暴虐与反抗、痛苦与对峙,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了,安格隆依旧在苦苦挣扎:可对于血神来说,时间已经不够了。
“……”
这也许是幻像,也许是屠夫之钉对他的又一种折磨,但它却真实到让人分不清,但它就近到了就在安格隆的眼前发生。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大军杀出了享乐之主的银宫,它们的铁蹄声令整个亚空间为之震荡,它们举起利刃的阴影便足以遮蔽鲜血之神那狂妄的大军:尽管黄铜王座从伟大游戏中派遣了整整一支军团来彰显它的怒火,但面对着自己古老的宿敌,面对着自己唯一的宠儿,黑暗亲王所要掏出来的答案……
这足以让安格隆受到惩罚:地狱一般的惩罚。
“记住,记住你为战斗而生!”
最终,努凯里亚人的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他头颅中的屠夫之钉几乎是强行地操纵着山之子的面部神经,让那早已破碎的牙齿互相撞击着,要说出那最后的话:但如果想让原体屈服,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个笑容,就是一切的回答。
而在战斧的阴影上,午夜幽魂遥望着他的兄弟消失的方向,便又面向着虚空,展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笑容:在下一刻,他甚至伸出了自己修长的胳臂,充斥着嘲讽性的缓慢,竖起了他的中指。
原体尖叫着。
在他的注视下,两名原体个三个军团正在红砂之星上奔走,尤其是两名帝皇的子嗣,他们现在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超过了血神。
但康拉德也并不好受:就在向着血神发出了嘲讽性的一击后,原体本身便摇摇晃晃了起来,踏碎战斧后的一脚踩空,几乎让午夜幽魂跌坐到了地上,幸亏在此之前,他的子嗣就已经冲了上来。
“血……血祭……祭……”
于是,在那由无数被牺牲者的颅骨所搭建的王座上,鲜血之神的怒火被一种别样的纠结所缠住:也许在上一秒,它会不由自主地赞叹着阿瓦隆之主在战争中的谋略,赞叹着这个她所呈现上来,绝美的残忍艺术品,但在下一秒,它的怒火又会滔天而起,愤恨于和平的即将到来,以及他的囊中之物正在一点点地逃脱他的掌控。
铁冠站在安格隆的头上。
+不要再抵抗了,不要再思考了,走向战场吧,那才是你真正渴望的事情:别抵抗你的本能!你就是天生的杀戮者!你天生就要割下更多的颅骨!+
“……不……我不是……”
“聆听吧,聆听屠夫之钉的咆哮吧!不要再拒绝它了!”
赛维塔的声音中有几丝疑惑。
+……+
嗯。
但哪怕是血神也知道。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当破晓者们走过他们那破破烂烂的藏匿地点的时候,眼中所露出的讥讽:摩根的子嗣们的确没有对着这些平民开枪,因为根本用不着。
……
“他就在那里。”
这样的一支大军,从它无边无际的职责中摆脱了出来,被派遣到了一个崭新的战场上:在对战争的狂热欢呼中,王座上的主宰已经发出了号令,它们唯一的目标,就是那努凯里亚。
他看到了那些高阶骑手,他们强迫着他杀死他的养父,他看到了那些可悲的贫民,他们欢呼着让他被打入了钉子:他们都是凶手,他们让他杀死了他的养父!就在那座城市里面!他的悲嚎声和养父的鲜血流淌了整整十个日夜!
一切都是因为他们……
但走了几步后,赛维塔的声音便再次从身后传来。
不再管赛维塔的疑惑,康拉德大步流星走在了前面,他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只希望他的那位努凯里亚兄弟不会喜欢戴上铁冠的感觉:否则,他可能还要再忍受一会脑海中的乱象了。
原体的头颅低垂着,就像是死人般一言不发,因为他早就已经说不出来任何话了,他缓慢、艰难却又固执地无视了那把战斧,任凭胳臂掠过了战斧的锋刃,却也顾不上皮开肉绽的伤口。
它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直到那深蓝色的铁靴伴随着细长的鬼影出现,一脚踩在了上面,将这把血神的战斧踩得粉身碎骨。
比她想象的要快几秒。
“好了,走吧。”
+如果我不来的话,你会在这里继续等下去?+
于是,它们出发了。
安格隆能感觉到:这是属于战斗兄弟之间的羁绊,是屠夫之钉与诸神都无法斩断的锁链,是支撑着基因原体与屠夫之钉的残暴意志所对抗的,最需要的,也是他唯一需要的武器。
“快一点,赛,我们还得跟上去呢:我让你保管的东西呢?”
“做好你自己的事。”
他的战斗兄弟们回不来了,他的养父也同样回不来了,一切都怪他们,一切都怪努凯里亚人,他们都是罪人,他们都要死……
于是,它满意地聆听着安格隆那如野兽一般的咆哮。
——————
“您怎么了?”
他要去宰了他们……
“……你……血……”
“……血……血祭……”
基因原体拖拖拉拉,充满了恶趣味地来了一个反转。
没人在意他们。
于是,破晓者的基因原体抬起了她的手,闭上眼睛,嘴唇只是轻轻地触碰,灵魂的观感便跃然来到了亚空间的最深处:她漠然地俯视着这支大军,然后看向虚空。
早在帝国的军队进行登陆作战之前,各个战舰上的灭绝令就已经被调配到位了:蜘蛛女皇的确打算将战争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但他从未说过,要放过这个世界上面的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
【让它们消失。】
+说出来!+
+你会这么做的!+
“交给那个老混蛋吧。”
无穷无尽的怒火自黄铜王座而来,又被恶毒的屠夫之钉上百倍地放大了,这不可战胜的疼痛足以让昔日的山之子,变成在红沙地上挣扎扭曲的一块烂肉。
“……”
痛苦,折服不了一个原体。
康拉德没有听到血神对此更多的怒吼,因为在那之前,亚空间中各种各样的狂笑声就已经将黄铜王座的怒火淹没了:在窜变迷宫,在享乐之塔,甚至在慈父花园,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在放声大笑。
+血祭何神?+
“……不,没什么。”
“也别忘了:你自己。”
举起屠刀。。
“山就在那里。”
原体暗自嘀咕着:反正那顶铁冠只能用来击碎幻像,对屠夫之钉的疼痛是毫无办法,在离开努凯里亚后,安格隆也用不上。
还有……前进。
康拉德的脚步一顿。
它知道,如果屠夫之钉再不把山之子拉回到战场上,那战火就要停息了:破晓者的基因原体是如此地擅长调度不同的军团,哪怕是与她毫无默契可言的军团,也能够巧妙地为她所用,躲藏在声名显赫的荷鲁斯、费鲁斯与庄森背后,摩根同样是原体之中的战争大师,甚至没有之一。
他问到。
但,也许色孽会在意。
她倒数着。
几乎就在下一刻,那亮银色的门扉,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摩根的面前,又高又厚的大门却几乎是虚掩的,只需稍稍集中精力,便能听到里面躁动不堪的声响:享乐者的大军已经等待了太久,它们狂热地呼喊着、癫狂着、渴望着能够与它们在伟大游戏中的死敌,继续那永恒的杀戮轮回。
在血神的咆哮中,在屠夫之钉的轰鸣里,在远方的战火所燃起的最后一缕硝烟也被红沙漫漫的风暴所吹散的时候:安格隆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每个人的眼前。
这个笑容,让帝皇的眉头得以舒展:在这一刻,人类之主甚至想笑出声来。
他看到了。
“不要再犹豫了,拿起伱的战斧吧:转动手指,沐浴鲜血,战场从来大不会拒绝任何人,它就在那里等待着你!”
“……奥……奥……”
【……】
更何况……
+说出来+
+你只需说出来……快说!+
宛如穷途末路的野兽。
鲜血在流淌,但战争之神的愤怒却有增无减。
“父亲!”
啧……
嗯……
在她的叹息声里,亚空间从未像现在这样疯狂过:鲜血的神明不再瘫坐在他的颅骨王座上,而是直起身来,怒目而视,它的怒火也不再是那种情绪化的肆意发泄,反而是在气急到冲破理智之后,所演变而出的冷静与疯狂。
血神在发怒。
它能感觉到,那渺小的阿瓦隆女王正将它紧握着安格隆的五指慢慢地撬开,直到留下了一个足以让山之子逃脱的空隙:而此时此刻的血神,居然做不到重新握紧自己的五根手指了。
他始终都没有停下。
他望向那座山脉,瞳孔之中闪烁着希望的色彩。
再一次,安格朗无力地跪在地上,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发狂般地抠去了皮肉,甚至能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以及早已扩散到整个头皮的屠夫之钉。
+放弃吧!屈服吧!+
“……不……”
沉默的,与那把从天而降的战斧擦肩而过;沉默的,与逐渐平息的战火渐渐远离;沉默的,看向了远处的那座山峰,看向了他所感觉到的,他的战斗兄弟所在之地:他们就在那里。
——————
因为,正当安格隆抬起头,咬紧了牙关,面目狰狞地与屠夫之钉对抗的时候,就在他的身后,只听最后一声枪响,昭示着战场上的硝烟已经逐渐地散去了。
黄铜王座的主宰就是星辰间最恶毒的奴隶主,它鞭笞着被自己紧握在手中的奴隶,亲手将屠夫之钉的锐利深深刺进了原体神经系统的最核心,那是任何一名帝皇的子嗣都无法承受的痛苦。
女皇挥了挥手。
【我允许了。】
+……+
这堪称狂妄的自信,让人类之主不由得挑起了眉头。
休息了一会,在感觉状态稍微好转之后,第八军团之主朝着自己的子嗣挥了挥手。
“你可以怀念,你可以悔恨,你可以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唾弃自己过去的恶心,唾弃那个胆怯又偏执的自己:但永远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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