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千人一面
李蟠用银钥匙打开门，走入昏暗燥热的机房。
门内两侧，是成排成列堆在一起的骇客生物接入舱。一眼望去就像一堆巨大的蛇卵，链接线路如血管似得缠绕在舱体，一端链向中枢服务器，一端则深入网络生态舱内。
靠近了仔细看，可以看见盛满橙红色LCL溶液的生物舱内，那些链接线的尽头，隐隐约约能看到蜷缩着的，仿佛被困在茧中的人类身躯，就如同母体中孕育的，还未成型的胚胎。
恩，耳语者的人造人，这些都是，不过比李蟠这种做临时工的倒霉多了，因为他们还算不上什么‘骇客’，更贴切地说，就是八人一组的生物组件，八大蛇项目的基础算力单元。
这些人造人耗材，从六七岁大脑逐渐发育完全，就开始接受各种脑插植入和手术改造，像人肉数据载盘一样，承接整个大蛇项目的数据和信息，在高强度的算力符合和极端体能压榨下，一般三到五年内，整组‘元器件’都会被报废更换一轮。
是的，这里是十八的梦，她入狱之前，就是浸泡在这卵囊中的‘可替换零部件’的一员。
“喂，别玩啦。我是李蟠啊。”
啧……这破小孩儿……
‘手绢’的根源，是一个链接不同时空的，可以粗略视作莫比乌斯环模型的超时空通道。
“谁？”
李清云耸耸肩，
梦境又是一转，这一回李蟠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空中。头顶几十个大屏幕，屏幕里播放着各种游戏动漫电影画面，屏幕前还放着个大沙发。
李蟠沉默了一会儿，眨了眨眼，来到神庭办公室，一脚踹开‘雀阴之门’。
十八翻了个白眼，
“喂大叔，我判的是无期耶，剥夺经济和政治权力终身，我拿个毛炒股啊！”
地上的影子人立起来，化成如影似雾的人型，双目中比影子更深沉的黑暗，灼灼盯着面前的道人。
“走了！上班啊！”
李清云缓缓睁开金灿灿的龙瞳，
李蟠对着罐子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罐子里的脑子，看着罐子玻璃上，倒映出的笑脸，叹了口气，
“那你……再休息会吧，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李蟠想了想，看看操作台，按下通话按钮，
PONY，“哦哦哦，打军团喽！”
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李蟠随手点开娜娜发过来的富山温泉主页，看了看介绍。
富山的温泉是不差啦，不过老实说整体档次确实差一点，毕竟人家斋藤屋是服务高天原董事们的五星级度假酒店么，富山村就主要针对一般公司狗及家属的农家乐了。
正因为‘手绢’可以链接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时间，所以就可能在同一个瞬间，出现来自不同维度的投影，就像被不同方向的光源，照出的狂乱的重影一样。
“喂喂！战前别竖旗啊！”
于是眼前的画面一转，李蟠眼前的梦境变幻成了一间狭小的囚室，防弹玻璃门倒映着走道里正装的无面人，十八穿着囚服，坐在玻璃门对面，面无表情得望着单反射玻璃。
“没，什么事都没，不是马上要跳跃了么，你怎么还不坐好……”
这次十八倒没吓晕过去，张嘴就来，
“哦，老板，你也死啦。”
“我……我听说，领航员香料吃多了，是会逐渐变形的……不断超越时空，在虚间飞渡，也会加速这个进程……
“哪儿特么来很多种可能！不是只有两种可能么！或者她没死！或者她当时就死了……
因为一切凡人都将死去，只有你能抵达终焉。”
娜娜，“哦，是小学时候的浴衣呢，怎么样！老娘很可爱吧啊哈哈哈！”
李清云依旧悠然自得坐在门后的蒲团上打坐，守着那锅不知道啥时候能炖好的仙丹，双眸微合，袅袅青烟之中，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梦吟似自语，
“道友，怎么有闲来与我相聚，莫非是黑莲教的差事办完了？”
李蟠，“……”
莫比乌斯环在图形被弯曲、拉大、缩小或任意的变形下保持不变，只要在变形过程中不使原来不同的点重合为同一个点，又不产生新点。
你想它们变成怎么样，就会变成怎么样，你如何期望，这宇宙就会如何回应，这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嘿，这王八蛋是和老子翻脸是吧……”
李蟠挤了挤眉骨，最后还是解除和公司十八脑罐的神经链接。
李清云叹了口气，
“从不同的时空，不同的角度，看上去截然不同的事物，其实有着本质上相同的根源。
影子用爪子似的双手撕着自己的脸，
“靠！老子不是神经病！别赖床了出来干活啊！”
十八翻了个白眼，
“神经病。”
这下李蟠恼了，
唉，这熊孩子，真没辙啊……
“……我没事，到了就好，我这就去干军团。”
李清云把手绢一端旋转翻折，绕成一个环，打了个结形成个圈，
“莫比乌斯环。”
“拜托，让我继续睡吧，老板。”
“喂，扫把头，你怎么了？好像兴致不高啊？”
影子盯着手里的‘手绢’，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门边，忽然它又站住身，扭过头盯着李清云，
“……既然千人一面，那为什么你们的脸，和我不一样。”
换句话说就是拓扑变换，即在原来图形的点与变换了图形的点之间存在着一一对应的关系，并且邻近的点还是邻近的点……”
啥情况？刚才怎么回事？她晕过去了？是被吓到了？
李蟠没费什么工夫就在一大群‘器件’找到正主了，毕竟生物舱上那么大的字都写了嘛，No.18……
“账户是我名下的，但密码在你那儿啊，不是，说真的市场马上有一波回暖，真的要涨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信我啊！”
呃，给老家抢生意啊，照顾生意倒也无所谓，不过每次公司旅行都泡温泉也有点乏味吧……
娜娜皱着眉，检查了一下李蟠的宇航服和体征参数，
“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不如我们一起去休息吧，事情让安全局的那些人办就好了。”
娜娜建议道，
“不是和你说了，我老家也是开温泉屋的么。富山的温泉不比箱根的差啊！温泉盖饭什么的也有啊！虽然没澳龙就是了……”
不过比起同批号产品，十八的运气是蛮好的，遭到战败的影响和制裁，八岐大蛇项目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满负荷运作，还得东躲西藏的，从‘人体元器件’，升级到什么‘骇客美少女’，要不然她也没机会被关到监狱，直到被公司买下。
“你还迷信这个呢，我是说，去我老家度假吧！”
“诶不是吧伱又来啊！”
“你看，这个环只有一个单侧曲面，曲面上的虫子可以遍整个曲面而不必跨过它的边缘。
李蟠只好回忆着之前那面具的画法，在脸上挖出个笑脸。
但你问我，富山娜娜为什么和绢儿长得一样，那我只能猜是她……”
“UI传输同步，人格设定完成，蟠龙号控制权上载，更新完成了。”
影子大眼瞪小眼得盯着他。
有一瞬间，影子里裂开了无数的洞，好像同时几百张脸睁开了兽的眼，直勾勾盯着李清云，但和那金灿灿的龙瞳对峙了片刻后，狂乱的怒还是一点点收了回去，最后影子恢复成人型，盘腿坐在李清云面前，叹了口气，
“你麻哔的能不能说清楚点……”
“熊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恩，又不是去度假，当然谈不上有多开心。”
李清云，
“道友，你想象力还蛮丰富的哦。”
李蟠点下视频暂停键，皱了皱眉，截了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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