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千里之外
按照惯例，在春闱大比结束后，每位新科进士可以写泥金帖给家里报喜，朝廷负责递送到家。
与此同时，朝廷还会把大比结果以公文形式，向天下各地公布。
在交通干线周边，一般都是公文信息先传到；而在偏远地方，则有可能是进士本人的泥金报喜帖先到。
到了四月份的时候，交通干线沿途府县基本上都已经收到了这科京城大比的消息。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作为当今世人最重要的阶层跃升途径，大比结果牵动着很多人的心。
大部分地区的进士还是稀缺资源，一个县出了个能在朝廷说上话的进士，也许这个县以后就会受益。
春闱结果沿着运河晃晃悠悠南下，抵达了淮安府，淮水东南第一州，山围雉堞月当楼。
林九元对海青天的刺激这么大吗？竟然把再死亡边缘徘徊的海青天刺激到疑似“回光返照”。
王用汲：“.”
旁边仆役禀报说：“海公已经病得一连三天不能说话了，医士也不敢下药了。”
就在这时候，崔御史的师爷忽然走了进来，对崔御史耳语几句。
这踏马的如果要成立半官方的盐业行会，林氏盐业一家就占了近十分之一的“投票权”，谁能忍？
以郑之彦为代表的传统盐商，对林氏盐业极为不满，于是双方在崔御史面前吵了起来。
王用汲又问道：“可是还有两件事要吩咐？”
所以此人认为，自己这个河道总督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应当找人当嘴替，向朝廷上疏说河道总督不能轻易换人。
郑朝奉知道，自己这样使用许阁老名号其实很低级。但没办法，对方实在太不要脸了，自己不低级不行。
名额一共才一百八，你们林家一家就占了十几个，这样的行业能健康吗？
“可否主动减去一半？”崔御史对林氏盐业名义上的大东家林二哥问道。
海青天又瞪了瞪眼睛，摇了摇头，然后从喉咙里硬挤出了几声：“木木.木.”
换句话说，就是有资格直接从官府领取盐引的窝商，名额从此固定了。
然后他又递给崔御史一份写了三百多个名字的名单，还是刚抄下来的。
林二哥挠头说：“这两小儿女才几岁，有点太早了吧？”
那师爷冷笑着说：“许阁老点了林家四爷为会试第一，成了林家四爷的座师，这是何等亲近关系？
还送林家四爷连夺状元，促成史无前例的九元及第。
王老盟主完全不为所动，长子金榜题名本就在预料之中，完全不值得惊喜。
比如将盐商进行登记造册，并且固定下来，今后一般不新增。
忽然海青天把手从被单里拿了出来，还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看起来刚才自己那些悲伤的眼泪，全都白流了？或者说，流的太早了。
他关心的是另一个人，冷静的继续问道：“林泰来呢？”
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郑朝奉还给崔御史递上了一张二尺宽的纸条！
“朝中的许阁老也很关注这件事情！”郑朝奉明牌说。
这时候，有个门客匆匆走了过来，递给王士骕一张三百多人的名单。
“纵横百年之复古派完了！在我王世贞手里完了！
是非成败转头空，文坛霸业一场梦！我王世贞在人间一甲子的存在意义到底是什么！”
“胡应麟呢？”王老盟主又问，此人算是复古派后起之秀、王老盟主忘年交、文艺评论方面的传人。
年纪轻轻的王士骕就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叫盛衰无常。
旁边年过半百的海青天小妾抹着眼泪说：“王大人你说的都不相干，我家老爷所说的木，应当是木头的木，二木就是林。
数十年来见惯了风浪的王老盟主淡定的说：“也没什么，天数常变，道有轮回。”
大明当今头号水利专家、四任河道总督潘季驯看到状元名字后，很是错愕。
这对大部分现有盐商来说是好事，限制了外人进入盐业，从此手里引窝更值钱，成为了既得利益者。
崔御史心里有点动摇，林氏盐业这次确实有点太不讲理了。
郑之彦：“.”
反正女儿这门亲事是四弟定下的，他这当爹的说了也不算。
反正林氏盐业这边每人名下都有盐引引窝，都符合官府注册的要求。
郑之彦不满的说：“只减去几个，和之前有本质区别吗？
在巡盐察院，正发生着激烈的争吵，新上任的巡盐崔御史两面为难，一筹莫展。
往年并不算文化中心的太仓州近二十年成了文坛重地，因为文坛盟主王世贞就在这里。
海瑞老眼都直了，他的三观受到了巨大挑战，林泰来浑身上下哪点气质像是会写八股文的？
虽然还没力气下床，但海青天在气息乱冲之下居然重新感到了饥饿，对小妾说：“拿碗粥来！我要活着，看他塌房！”
这意思就是，你还是安息吧，别和林泰来较劲了，他现在已经是功名完全体了，谁也跟他较劲不动了。
王用汲疑惑的说：“墓？二墓？海公想与哪位夫人合葬？”
王用汲很客观的说：“殿试加试了制艺，天子亲自现场临时出题，结果林泰来还是第一。”
已经不能再苍老的老盟主失神落魄，先前的淡定已经无影无踪，反复念叨着：
在一气之下，海青天那已经凝滞的嗓门居然重新被冲开了。
王士骕答道：“听说胡应麟赶考途中大病一场，痊愈后去了徽州投奔汪道昆，还加入了新安派的白榆社。”
只听到他嘴里不停念叨说：“什么祥瑞，这是妖孽，妖孽，国之将亡”
自从恩人黄光升去世后，海青天悲伤过度，身体就垮了，如今看着是病入膏肓，一日不一日了。
当时潘总督只觉得，这位年轻人不懂技术，却擅长人事
看来当初判断没错，此子确实挺擅长人事工作。
而后王用汲又走进了屋内，守在海青天的榻前。
以后外人只能给现有窝商当附属，做一些各环节分包的事情，或者从窝商手里花钱租窝本。
海瑞怒道：“如果林泰来不舞弊，那他就不是林泰来了！”
该怎么和官老爷沟通，他林运来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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