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喝茶论宰相
从官名中必不可少的“入直文渊阁”就能看出，大学士阁老们的办公地点就在文华殿对面的文渊阁。
但是说这里的办公条件，真是一言难尽。
想想就知道，几个大学士同挤在一个文渊阁里面，最宽敞明亮的中堂又要充当“会议室兼公共会客室”，那么每个大学士又能分到多大办公面积？
纵然文渊阁里的单间既狭小又昏暗，但仍然是所有官员都想来上班的地方。
今天阁老们在中堂开了个小会，讨论一下外派巡阅九边的内廷官名单。
对日理万机的阁老们来说，这是一件小事，除非哪個人在边镇地区有特殊利益，比如已故首辅张四维。
而且这次选人是纯粹的内廷事务，完全不涉及外朝，不用和吏部、科道撕逼，所以应该是很轻松的。
申首辅苦口婆心了，感觉教导好大儿都没这么费力气。
林泰来答道：“第一，看他对王衡科举之事，前年被我赶出府学后，还有机会当年入国子监。
林泰来看了看窗外，又行礼道：“天色不早了，在下告辞。
但父命难违，申用懋只能泱泱的走出去。
林泰来笑道：“那老前辈喜欢什么样的？”
虽然世人传言说许国是被首辅你逼迫点了我为会元，但若换成有大智慧之人，必定借师生之名头反过来笼络我，以师生伦理道德压力我。
这踏马的是一个二十二岁年轻人能做出的分析吗？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林泰来这区区从六品菜鸟也敢看不上另外三个阁老了。
等林泰来被申用懋领进了书房，申首辅淡淡的挥了挥手，让好大儿退下。
回了家后，申时行对好大儿申用懋说，“我料定林九元今夜必然来访。
申时行摆出首辅的气势，又道：“你遇到事能拜访老夫，老夫很高兴，但是你这种说话的语气，老夫不喜欢。”
泰来曰：“休得过谦。”
然后等着大混战完了后收取果实，就好像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美帝。
可是这种独属于穿越者的信息差优势，实在不好对申时行解释。
泰来曰：“夫宰相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改天换地之志者也。”
如果其他阁老们事事都与你为难，那老夫又有多少精力时时替你周旋？
时行曰：“王家屏声誉正直，中外信服，可为宰相之姿否？”
时行曰：“舍此之外，还有何人能称宰相之姿？”
我自己去办就行了，老前辈明天听好消息就是。”
时行曰：“如沈鲤、赵用贤、沈一贯、朱赓、陆光祖、孙鑨、陈于陛、罗万化、孙丕扬等辈皆何如？”
林泰来很坚决的表态说：“怎么能不去？必须要去，不可能放弃！”
大家都已经是阁老了，做事能不能理智一点？不要看到“林泰来”三个字就反对。
说着说着，申首辅就不爽了，你林九元那是什么眼神？
莫非是鄙视自己对内阁的掌控力？
林泰来又迅速切换到了人话模式：“我已经收了宁远伯世子李如松一箱银子，答应了帮他在边镇办点事，岂能失信于人？”
林泰来回答：“他自己都能把自己气晕，再说从许国对我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应该学会尊重上级，尊重阁老们。
然后想法子从国子监获取名额，参加今年的会试。
申首辅拿起了茶盅，“夜晚还很长，你慢慢编。”
如果尊重他们，那么就要有所投入，但没几年他们就完蛋了，岂不投入全打水漂？
他害怕听完之后，自己这修炼几十年的道心直接破碎。
时行乃从容俯首目视茶盅碎片，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时行曰：“谁能当之？”
申时行还有点恍惚，都没注意林泰来说什么，只下意识的挥了挥手算是作别。
到了晚上，果然看到林泰来微服登门时，申大爷觉得这“微服”纯属多余，谁微服出行还带着几十个打手？
申用懋没有晾林泰来，带着林泰来往书房走，边走边说：“家父说让你等一刻钟，我就假装你已经在门房坐了一刻钟了，你见了家父后不要说破。”
这才是申首辅最关注的方面，林泰来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
但林泰来也不好解释，他又不能说，过几年有打倭寇的机会，自己必须提前刷点边镇经验？
申时行唤了仆役，进来将茶盅碎片打扫干净。
时行曰：“许国刚强明断，坚韧不拔，可为宰相之姿否？”
三辅王锡爵说：“巡边责任紧要，骤然以重压托付此新人，乃揠苗助长也，非国家养士之法。”
四辅王家屏说：“此人方入翰林就欲行边，必然心术有异、动机不纯，焉能以公心督察边事？”
你行你上啊！
林泰来却摇了摇头，叹道：“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你今晚过来见老夫，肯定是为了巡边之事吧？”申时行主动提起说，“但是今日早间，内阁议论此事，其他阁老全部反对你，老夫就先搁置了。”
林泰来曰：“宰相能屈能伸，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庙堂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次辅许国说：“此人入朝不久，缺少经验，容易误事。若引发边镇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林泰来最近对自己不太尊重，在这件事上一定要发扬好老同志的作用，给初入庙堂的年轻人“传经授宝”，让年轻人知道应该怎么遵循规则做事。
他们夹杂在“君臣激烈混战几年”的历史大势之下，又加上各有缺陷，四年时间全部退出政坛！
一个个都是政治“短命鬼”，尊重的性价比太差了，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这跟级别无关，就是一种纯境界上的碾压。
除了言官喷内阁，从没见过内阁同事们反应如此一致的时候。
申时行继续问：“那王锡爵又何如？”
申时行一脸懵逼的看着次辅许国、三辅王锡爵、四辅王家屏。
关于被其他阁老阻挠之事，前辈要是觉得难办，那就别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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