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香火
烟水河畔。
墨画与那黑雾中的“公子”，仅仅只对视了一眼。
之后，华丽的花船又驶入了冥冥的夜色之中，渐渐消失不见了。
墨画目光深邃，将这双眼眸，默默记在心里，而后继续沿着河岸，踏上了返回宗门的路途。
此后一路，平安无事。
半日后，墨画回到宗门，先是向管考勤的宋长老报备，道明原委。
出乎墨画意料，一向不太通情理的宋长老，态度意外地好，甚至还有一点点，与有荣焉的样子。
老于头便照着墨画的模样，捏了个背负金剑，笔直端坐的小仙人泥塑。
一切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这小仙人杀一次鱼怪，我们已然是平白无故，受了这他的恩德了，无缘无故的，人家凭什么再杀一次？”
“可河神庙的事，还是埋下了因果。”
对小渔村的大伙有大恩德的小仙人……
屠先生顿首于地，双眼血与泪交融，一片虔诚。
说是仙人庙，但其实更像是个小小的神龛。
屠先生五体投地跪伏，咬紧牙关，齿间渗出鲜血。
于是众人商议着，便一齐出力，在村后的山壁间，凿了个小小的仙人庙。
缥缈的云烟，浮在山间。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游历过，多少见过一些世面。
“它不是死了么？还怕什么？”
屠先生心中一颤，没敢再说下去。
即便真得不到保佑，也求个心安。
其他人也附和道：“对，对。”
长老居中，荀老先生不知在忙着什么，神色凝重，见了墨画，也只简单问了几句，但因忙于事务，并不曾多说，唯有看着墨画的目光，微微深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见众人看向他，他咽了口唾沫，目光惊惶，显然至今想起，还心有余悸：
“我梦到，有个大鱼怪，头跟庙一般大，鱼须跟树一般粗，獠牙白森森的，身上血淋淋的，看着十分可怕，到处吃人，我差点就被它给吃了……”
可众人问了一圈，都是摇头。
屠先生顿了一下，继续道：
“……此人大概率便是太虚门，近年来某个剑道有成的高人，甚至有可能就是后山中，某个不出世的老怪物……”
舆图之上，显示了一条巨大的灵矿山脉，蜿蜒曲折，贯穿乾学州界，及周遭大片地界，宛若一条灵力构生的巨龙。
“乾龙山脉”。
那人接着道：“你们想想，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样肯定是不行的。那小仙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总是这么庇佑我们。”
“满身金光，看不清……”有人道。
“说起来奇怪，前些时日，我隔三差五做噩梦，梦到我打渔，被水淹死了，又或是被水妖吃了，醒来之后，一身冷汗，后背都是湿的……”
“有道理……”
这一枚玉简和这一幅舆图，可定宗门的“名利”。
别的弟子，根本没资格请这么多假的。
屠先生心中震颤，似是想到一个古老的，庞大的，不可再被提及的三道合流的剑法传承，眼底暗藏惊恐。
“那人修有神念化剑之法，剑道小成，差一点……”
墨画几人离开后，道廷司的人来了一趟，做了些善后的事，一切与邪神有关的物事，按墨画的吩咐，尽数销毁。
顾长怀开了特例，让小渔村的修士，都入了修籍，挂靠在附近的一座二品仙城上。
“祭坛被毁了。”
一股森然可怖的神罚，降临于身，密室之中，充斥着恐怖的暴怒邪念。
“是没修行圆满吧。”
“太虚门，是逆乱的根源。”
莫名间，墨画的面容便浮上了心头。
祭坛之上，巨大白骨之下，森绿色诡异的烛光，更将他的面容，衬得宛若恶鬼，狰狞可怖。
荀老先生心中，已有一种淡淡的危机感。
这些渔修过惯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近乎本能地，他们还是会想参拜着什么，向某些冥冥之中的某个存在祈福。
“我在梦里，亲眼看见的……”
“甚至不只是太虚门……”
舆图上有四字备注：
“杀了它……”
此后但凡阴天捕鱼，雨天下河，年景不好，或有连天噩梦，恐有邪祟滋扰的情况。
这样出了事，道廷司也会照看一下。
但暗中，怕是早已激流涌动。
“我已经有眉目了……我……”
只是做好了身子，要捏脸的时候，老于头有些疑惑，便问道：“那小仙人，长什么模样？”
小渔村的渔修，日子因此好过了一些。
“不过数回合，这只可怕的鱼怪，就败于小仙人之手。”
“去问问，有谁看清了这小仙人的模样。”老于头
“河神大人不见了……”
太虚门外，杀机四伏。
这些序位，由“论道大会”，尤其是最负盛名，气象最为鼎盛的，乾州“论剑大会”来决定。
在梦境之中，他早早便晕了过去，根本没见到什么小仙人手持金剑，斩杀魚怪的事。
只是偶尔间，捕鱼的闲暇时，他们还是会记起一些残存的“噩梦”。
泥塑捏好后，供在小庙里。
“谁杀？你去杀？”
倘若真有这么个小仙人，就该长小墨公子那副模样。
数日后，小渔村。
斩杀河神和神主化身……
“我太虚门，又该如何破局？如何从邪念四伏的凶境之中，谋那一线生机……”
那人摇头，“没见过……”
有人叹道：“我也是，我梦见我那砸锅卖铁，千辛万苦娶的媳妇，被人给抢走了……”
“是……太虚门……”
“我怎么知道……仙人的事，我哪里懂……”
“梦中之事亦真亦假，谁也难保，就真没这个大鱼怪，万一真有，我说出来了，让它知道，那我就完蛋了。”
“唯太虚门，残留一些神念剑道的遗泽。”
“话说，这应该不是仙人吧。”
屠先生口中咳出鲜血，无法说出话来。
“你们说，这鱼怪若是再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一尊罗盘，可见前尘因果。
“我觉得，我们前些日子，又做噩梦，又遭逢不顺，多半与这血色鱼怪有关。”
“镇守一方的河神大人，和不死不灭的神主化身，尽皆……”
阴森的密室中。
老于头想了想，觉得也对。
天机罗盘，窥测因果。
“虽然梦是假的，但痛苦是真的！”
屠先生目光悠久，“数百年前，就是如此，河神庙甫一建成，开坛没多久，便被太虚门一位金丹境的天才剑修发现。”
众人神色感叹，随后纷纷一怔，“你不是没媳妇么？”
一些庙里，供奉着的石雕泥塑的神像，他也见过不少，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参照着做一个。
辞别宋长老，墨画又去给荀老先生请安。
其他两样，也恐生变故。
荀老先生看向窗外。
墨画也有点困惑，不过见荀老先生，似乎有要事在忙，不便打扰，便恭敬道：
“老先生，弟子告辞了。”
“这是自然……”
但他手艺不好，仅有五六分相像。
“损不足而致繁荣，纵人欲而不守心，神念之道大衰。”
“我看到了……”
那渔修不悦道：
他养了血鱼，信仰被吞噬得较多，神识也更孱弱。
“该没落的宗门，就没落；该灭绝的传承，就灭绝；胆敢阻拦神主大计之人，也必将万劫不复……”
乾州，某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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