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不可名状的熙河(2)《我在现代留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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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不可名状的熙河(2)

元祐元年七月戊寅(23),太皇太后坤成节。
作为太皇太后的亲侄子,高公纪自是在这一天,早早就于熙州城中,召集官员、贵族,庆贺自家姑母生辰。
在大宋,帝、后圣节,也是法定节假日。
所以,几乎大半个熙河路的权贵,都聚集到了熙州城。
作为熙州知州,游师雄自也受邀赴会。
不过,游师雄的性格,不太喜欢太过热闹的场面。
在这样的压力下,上任不过一年,不到四十九岁的游师雄,就已是两鬓衰白。
而且,因为他是官家亲除的熙州知州。
而棉庄所需要支付的成本,极为低廉。
就像一个无法描述,无法形容,但在日益迫近的怪物。
“嗯?”游师雄有些不太懂,问道:“制使何意?”
南北朝的邬堡里的庄民,可比熙河路现在的棉田里的人要轻松多了!
在游师雄眼中,现在熙河路各地的棉田里劳作的人。
但愿意来的依然凤毛麟角。
反而在心中生出了浓浓斗志!
他也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奋斗的目标。
南北朝的邬堡庄园里,好歹部曲、庄民,还可能有一块自己的地,多少能有一点自己的财产。
赵卨嗯了一声,看向游师雄道:“不过是私事。”
所以,其他士大夫,将熙河路视作畏途,不肯来讲学。
就连去年,朝廷推恩,特旨给愿意来熙河出任州学教授的特奏名进士一条出路。
游师雄看过棉庄里发薪的时候。
这也正是熙河路的棉田庄园,吊诡的地方。
但比起青唐吐蕃和西贼的农奴庄园,这些棉田庄园,就是地上的佛国了。
“他们都是自愿的,并无强迫,客户们并没有枷锁、镣铐限制他们的自由,就是明证!”
他很快就在熙州站稳了脚跟,并得到了上下支持。
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只是棉庄的工具,是消耗品的真相。
对此,高公纪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命下人,将游师雄请到了官署后宅的一个僻静的厢房。
有些人甚至流泪涕泣,跪下来感谢监工,感谢给了他们活路的‘善人’。
现在的熙河路的棉庄,只要看过史书的人,都不会陌生——这不就是南北朝乱世时,曾遍布北方的豪强邬堡庄园吗?
除了没有坚固的堡垒、强大的防御和训练有素的部曲武装外。
“敢问制使何事?”
那些遍布在渭河、洮水、黄河两岸的棉田庄园,就是南北朝的邬堡。
熙河这里的羌氐豪族,确实是毫无仁义道德。
而且,几乎所有棉田庄园,都集齐了以上三种制度的恶。
赵卨当然知道这一点,他轻笑着纠正游师雄的错误:“景叔,棉庄之中,无论是汉人还是吐蕃人、羌人、党项人,皆是在官府见证下,与棉庄主人签了契书的客户雇工!”
现在,他的族人,已经在熙州、会州、兰州等地开垦出了数千亩的土地,雇了数百雇工,种下了牧草和豆子、青稞等物。
但,熙河路的现实,不仅仅正在飞速远离着三代圣人的井田制。
好在,在其他地方横渠门下还是肯和现实妥协的。
这个目标就是——在熙河路,让关学兴盛!
用恩师的道德文章,来教化熙河的羌氐豪族。
熙河路的棉庄呢?
在其中劳作的汉、蕃之人,只能给东主劳作,换取一点可怜的薪酬。
木棉所带来的利益,将主导这里的一切。
熙河的风俗,定可焕然一新。
熙河路的水深不可测,而且卧虎藏龙!
游师雄无力的低下头去,说道:“诚如制使所言,下官会妥善处理此事的。”
他们要开凿渠道、修葺水利、道路、修筑仓储……
游师雄答道:“下官如今身服公服,不可不用朝廷之礼。”
游师雄顿时明白了赵卨为什么特意来找他了——是怕他请来的那几个同门,在看到熙河路如今的情形后,无法忍受,最后钻牛角尖,甚至在回去后,在舆论上攻讦熙河。
他已经看过了熙河棉田的那些木棉了,他知道的,这是暴利的行业。
一个月几百个铁钱而已!
原因很简单。
游师雄进了厢房,就取出自己带来的熙州公文,开始审阅。
原因很简单——张载当年在横渠讲学,推崇三代、井田之制。
赵卨道:“老夫听说,景叔已欲邀昔年横渠同门,来熙州讲学?”
但游师雄几封书信,就能请来好几个横渠门下有着进士功名的士大夫来讲学。
他是一个意志极为坚强的人,所以,他非但没有沮丧。
甚至,可能熙河路的这些棉庄,还不如南北朝的邬堡。
他们必须为雇主工作!
从年头到年尾,很少能有休息、喘息的时间。
赵卨不置可否的笑了起来,道:“景叔也该知道,自三国以来,屯田庄园或者说邬堡庄园,始终是最快恢复元气的办法。”
在这样高强度的劳动频率下,哪怕是青壮,恐怕也是撑不住的。
“景叔不必多礼。”赵卨微笑着扶起游师雄:“此地非是官署,你我可不必拘礼。”
他们热切的从监工们手里接过发给他们的铁钱。
连熙州这里,都只有五个人愿意来,临到头最后又有两人弃了熙州的差遣。
用个几年,坏了以后就换新的。
而且,也不需要戴枷锁、镣铐,还能有一个住的地方。
只等明年,就可以种下木棉。
平时吃的都是糠麸、豆子和少量的青稞、米面煮的粥,只有在需要进行重体力劳动的时候,才能吃到粗粮做的各种包子,以及少量的骨头熬煮的汤。
便是赵卨这个经略安抚制置使,哪怕想要改变,恐怕也无能为力!
赵卨看着游师雄,道:“老夫正是因此事而来的。”
于是,张载当年在横渠讲学时,便率领学生和当代的乡民,在横渠当地乡村,开始尝试复刻周代的井田制。
所以,本地的豪族,对他的工作,也都非常支持。
他很清楚,在张师去世,横渠势微的今天。
学生基本来自陕西各路,家庭条件,都不算充裕,也就是所谓的穷措大。
分明就是在种铜钱!
于是,游师雄沉默了。
这里,迟早将变成一个只有利益,而没有仁义的道德地狱!
而是要有实际行动!
“景叔可在?”一个浑厚的男声,在门外响起来。
为了争取朝廷的支持,张载还曾上书,请求将横渠变成一个井田制的试验地。
可偏偏,理智却告诉游师雄。
作为一个读着孔子、孟子仁义之书,在张载言传身教教导下长大的士大夫。
他就必须向天下人,特别是汴京的官家证明,横渠一脉的主张和思想,是有用的,是可以救时的。
并组织这些人,在横渠开凿渠道,建立水利设施。
这哪里是南北朝的邬堡庄园?
靠着丰富的基层经验以及狂热的工作态度。
他是张载的弟子。
于是,游师雄的脑子里他的恩师张载那略带关西口音的声音,如同雷霆一样,轰然炸响,让他战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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