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鲜花着锦道
唐长安的规划方方正正，每面皆有三道城门以供进出。
但若是与唐百姓说起来“何谓长安正门？”
那最终得到的答案往往都一样：“明德门”。
长安城南有安化、明德、启夏三门，明德门位正中。
明德门的门洞有五，时人称天子五道门，亦有国门之称。
过了明德门便是南北走向的朱雀大街，因位于长安中轴线，且南北长五千余步，东西宽百余步，故亦有天街之称。
沿此街向北尽头便是皇城的朱雀门，继续向北穿越皇城便是宫城的承天门。
献俘虏，宣罪责，定去留。
字正腔圆的两字吓了颉利一跳，当即从墙头上便摔了下去。
说着李世民再难掩笑意，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道：
对面那胡人似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干脆便在那边不停疾呼。
在裴行俭这个高度仰望朱雀门，看到的只有圣上的华盖御扇，以及勉强能分辨的各色服饰，尤其显眼的便是最前方的两个身影，一为赤黄一为明黄，多半便是圣上和殿下。
于是裴行俭的心情便忽然紧张了起来。
“然南海亦富饶，若欲经营当以朱崖设海师，陛下恐缺将帅镇守。”
这番告捷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对此战的总结，苏定方薛仁贵的名字皆有出现其中，裴行俭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功劳不算大，但好在也是真正于圣上面前表名了，这也让他兴奋了几分。
“以壮我唐威势！”
这个样子还怎么给陛下献舞？
理论上，薛仁贵因此擒伏允之功，若一同凯旋献俘则必为亚献。
吐谷浑的贼酋可汗以及其亲属，大大小小的各部头人以及其亲子，掌管这杂胡部落当中祭祀占卜的巫觋，以及一些面色麻木衣衫褴褛的奴工——这些工匠是那些杂胡头人们最为重要的资产。
那一日他便立志，必以文名动天下！
至于为啥不马背取功劳……只能说父兄的下场让他心有戚戚焉。
圜丘也须祭祀，李世民干脆令礼官奉了他谕令过去先行祭祀，等下次一起补上。
如今新得利器，用来击胡人不啻于用天威慑人，恐怕也就只有极西的帝国能试火药的极限了。
威势这两字李靖咬的极重，随后这位老将军看了裴行俭一眼——凉州半载风霜依然难掩这张脸庞上的稚气。
旋即他便问出了可能是今年最为关注的问题：
军中能被裴行俭用以学博这个与夫子无异称呼的，也就只有李靖了。
或有文士作狂士相，以酒为墨击杯纵歌，豪气洒脱领众唱。
“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不过没问题，不如说傻了的伏允对唐朝掌控青海还是重大利好，唯独遗憾的就是不能献歌舞跟颉利作伴了。
裴行俭懵懵懂懂的点头，灭吐谷浑之战他很难冲锋在前，但无论是策略的制定，还是伤亡军卒的照顾，亦或是得胜后的擒俘，李靖等人都未避开他。
侧耳听着麾下将士的欢呼声，李靖脸上浮现一闪而逝的笑容。
而恰在此时，因为仪式而肃穆不言的百姓似也忍耐不住，一开始只是零星呼喊，但很快就变成了迎向朱雀门的山呼海啸：
还未待天黑，宫中内侍们便已经将颉利隔壁的院落给空了出来。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
裴行俭略有一些羞惭，但很快便被新的远志所替代：
“臣请往登莱学海师，待有所成，为我唐镇朱崖开南海！”
主将入庙告归，可汗再献俘太庙，至此，这次对吐谷浑的作战也正式结束。
骑在马驹上，轻夹马腹让这個小马驹跑快点跟上李学博，但裴行俭心下亦有感慨。
三千人声嘶力竭的合唱长歌在裴行俭耳边炸响，让他倏然清醒，扭头对上的便是李学博那宛如古井深潭的双眼。
裴行俭自己怕去天街上挤着出意外，但又不舍得花钱登酒楼观景，最终便是在弘文馆一个人练字度过了难捱的一日。
那是男女老少齐齐开口的欢呼，声音杂错但喜意扑面而来。
这般气势恢宏的合唱当中也很难说些什么，裴行俭只看到将军对他点了点头，随后便也一起随着歌声唱了起来。
再次大胜之后，李世民便显得轻车熟路游刃有余起来。
“如今薛仁贵苏定方皆于青海一战扬名，其下骁勇强悍之士不知凡几。”
虽此前未见顺天门献俘，但裴行俭熟读史书对此也相当清楚。
“汝是如何败的？”
莫非这便是那吐谷浑的可汗？
这般自语只是瞬息，等礼官宣布下一阶段之后，俘虏们便被押送至前。
禁军们也已经在宽阔的直街上罗列好，将朱雀城门楼子的正前彻底摒出一块庞大的空地。
虽然困居宫中，但唐朝对吐谷浑作战的消息颉利还是知道的。
疯狂上扬的嘴角令裴行俭将什么可己将什么谨记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封印李靖自是晓得，因此封符类推应当便是封兵符以后不再出兵？这可不成！
“陛下，吾方才献俘尚披甲驭马，且待晚间宴饭斗米肉十斤！”
毕竟此子年岁不过十三，这般年纪令他颇有艳羡，于是便顺口若有深意的交代了一句：
“稍时待入长安之后，尔须谨记勿放浪形骸当克己，如今日宣威唱功之事，后必多矣。”
随后便召李靖与裴行俭于甘露殿。
颉利躺在地上干脆都懒得起来，摸了摸已经快一年没吃饱的肚子，再听着隔壁的言语，一时间不由得万千愁绪起，悲上心头来。
但没想到啊，时也命也，不过短短一年，他裴守约竟成了被注视的一方！
沉浸在这种快乐思绪当中的时间过的似乎都格外的快，还没等他将余思再回味五遍，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便在他耳边骤然崩响。
他简直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来，将此刻勋名尽揽于怀彻底沉醉。
而在这份并不整齐的欢呼当中，李世民颇为惬意的闭上了眼睛，随即就清清楚楚的在这份欢呼中听到了杂音。
裴行俭顿时便有点担忧。
面有菜色的颉利趴在墙头眼看着内侍们草草将院落打扫了一下之后，很快一个身上腥膻味特别明显的胖子便被塞了进来，与其相伴的还有几个杂胡装扮的下人。
伏允这个贼酋受惊落马，变得呆呆傻傻浑如痴儿。
说起来此事，李世民笑容也难以抑制，道：
狂士纵歌称他功！
少女怀春为他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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