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浪，但是不渣
爱德华七世坐回去了。
礼堂内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氛，
有点儿闷，又有点儿冷，
就像倒满一锅水，刚刚点上火开始加热，却突然被扑灭。
窃窃私语四起，
“陛下刚才，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故意的啊！陛下明显是自污，以此来打乱那个法国佬的进攻节奏。否则，让那个法国佬一直说下去，英语非得跪下给法语叫‘爸爸’。”
“唔……陛下英明！”
庞加莱立即迎头痛击，
“这话不对。法语现在被用于外交的场合越来越多，你能说，没有语言优势？”
拉丁语是宗教和行政语言；
爱德华七世根本没搭理首相。
9月末，威廉遂召集诺曼底、布列塔尼、皮卡迪等地封建主，率兵入侵英国，开创诺曼王朝。
贝尔福看向爱德华七世，
当时确是如此，
但落于纸面，问题就很严重。
再之后，百年战争爆发，英语甚至成为了英格兰国王激发爱国主义与法兰西作战的象征，彻底翻身，让法语成为了“外语”。
而且因为英语的一词多义，
English，
此类情况，在各语言都有，
庞加莱郁闷，
心想，
要是因为这点儿事就生气，那干脆回家卖红薯算了。
爱德华七世轻笑道：“是一位跟我同名的国王引发的事件。”
“法郎士先生，你似乎没有仔细听陆爵士的话啊。他刚才所说有一句重点，‘诺曼征服消灭英语的书面形式的同时，促进了它的语法变化’，这是原话吧？”
法郎士诧异，
感觉对方这么说像在自爆。
他们今天要争的是《小王子》的第一语言，在历史上掰扯，没有任何意义。
“啊这……”
……
于是，两边开始互爆，
法方说：“法语是最浪漫的语言。”
此话直达要害。
法国人可不会把诺曼王朝当自己人，
于是，英格兰的诺曼人丢失了他们在诺曼底的老家，不得不和英格兰本地贵族通婚，
外交不需要精确，那还有什么需要精确？！
群情激奋。
法方说：“那我们的爱只会比你们更多！”
普鲁斯特也看向陆时，
“陆教授，你来聊一聊？”
英方说：“英语的通用性，不需要任何夸赞来背书，更何况是‘最浪漫’这种无法量化的指标。”
他左右看看，
“我一直觉得奇怪，外交是一个需要精确度的场合吗？”
英语；英格兰人；
French，
但现场还是难言的沉默。
毕竟，小王子游走于玫瑰和狐狸，法国味儿很足。
“呼~”
在外交领域，语言本身的价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国家实力、国际影响力才是主要的。
庞加莱低声道：“果然没错！爱德华国王并不像外界说的那般荒诞，反而是个极聪明的人。他刚才先是打乱了马塞尔的进攻节奏，现在又在法语的精确度上做文章……”
贝尔福长出一口气，对陆时的方向点点头，
这时，蒙塔古·詹姆斯双眼亮了亮，似是想到了计划，
即使到了现代，也经常会出现成年法国人写信都写不利索的情况，
怎么感觉对方的语气有点儿怪？
这是在夸自己吗？
贝尔福见国王陛下表情僵硬，立即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问题，
他赶紧继续话题道：“之所以说忏悔者爱德华国王不靠谱，是因为他竟然承诺了两个人有继承权，而且，是先给的威廉。”
说起英、法，两件事不可不提，
凡尔纳捅捅庞加莱的腰眼，问道：“咱们给陆教授授予法兰西学院的通讯院士称号，应该有效果吧？”
打蛇打七寸，
凡尔纳被问得语塞。
他死后无嗣，威塞克斯伯爵哈罗德二世被推选为国王。
陆时摊手，
陆时沉吟，
庞加莱小声道：“关键还是得看陆教授。”
陆时继续说道：“了解语言学、语音学、历史学的人应该知道，中古时期的英语和古英语差距巨大，原因在于诺斯人的入侵。”
越说越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片刻后，他说：“我接下来说的，可能会让诸位法国学者不满意。”
而书面上精确的语言，不见得有优势。
“啧……”
罗兰在下面嘀咕：“英国佬玩阴的，主场优势过于明显。”
这个答案让现场为之一静，
紧接着，法国的学者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看他们那幅高兴的模样，就像又打赢了一场百年战争。
首相和国王的对话被旁人听着，
这话让所有人都懵了。
陆时觉得双方都被磨得差不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过了。
“Fxxk！”
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伦敦政经的学生们对国王陛下充满敬佩。
贝尔福诧异道：“陛下，你不生气吗？”
“一本书该选择何种方式表达，关键还是要看故事的内容，对吧？而语言，则是表达本身，也该视内容而定。”
本来还想看两边打一架来着，结果就这！？
这一点无人能反驳。
很快，许多人反应了过来。
法语；法兰西人。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陆时身上。
他说：“詹姆斯教授，你也要承认吗？”
没想到的是，国王陛下竟然一脸笑呵呵的模样，腆着大肚腩，活像一尊弥勒佛。
接下来这段时间，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斗得好不精彩。
詹姆斯说：“诺斯人的事可够早了……爵士的意思是，即使没有威廉大帝的诺曼征服，英语还是会改变，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结果，国王陛下也露出会心的笑，低声道：“我就知道，你也想看他们打起来，所以不生气。”
国王陛下顿住了。
“陆教授的《枪炮、病菌与钢铁》还写到过呢~他作为历史学者，对那段故事可比我熟悉得多。”
爱德华七世十分惊讶，
“还有这事？”
“诺曼征服对英国的影响，不仅在政治、制度上，还包括语言、艺术、文化……”
爱德华七世看众人不解，不由得叹气，
就这么过了将近两个小时。
贝尔福低声道：“那位爱德华国王可比陛下还要不靠谱。”
爱德华七世又很惊讶，一脸尬笑，
“各位大师，请你们无视我刚才的发言。我什么都没说过。没有‘精确度’、没有‘外交辞令’、没有‘模糊空间’。”
“我爱Lu！”
说白了，有些话用口语讲出来，没有语病，
没想到啊没想到，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没想到，爱德华七世竟然又站了起来，
说着，对陆时的方向颔首示意。
陆时也没想到对方总结得如此简短。
萧伯纳却爽得很，继续道：“英语则追求简单、高效的沟通。所以，英语从零基础到可以正确地开口，所需的时间会大大短于法语。”
萧伯纳继续道：“而且，我认为不存在最精准的语言，只存在运用语言的人能否准确表达。”
“法国佬真是一個比一个讨厌。”
其余法国学者一致点头，
只要陆时不偏不私，就好办。
“是的，你说的没错。诺曼征服消灭英语的书面形式的同时，促进了它的语法变化。按那个趋势，英语甚至有被法语吞噬的危险。但后来嘛……不是打仗了吗？”
关键的是……
他和庞加莱、法郎士交换视线，
萧伯纳嘴角勾起弧度，
“凡尔纳先生，《小王子》是儿童文学佳作，主要读者是孩子们。我认为，对于孩子们，他们更应该接触的语言是口语和书面语更具有一致性的语言，对吧？”
詹姆斯嘴角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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