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忘天背命

阴阳序，东皇宫。

说得直白一点，和儒序的新东林党、道序的白玉京、佛序的灵山等别无二致，都是由所在序列内各宗门山头或者是集团帮派所组成的特殊机构。

专门负责序列内的利益分配、纷争调停和资源垄断，同时也控制了绝大部分的晋升通道。

甚至在某些特殊的时刻，这些机构可以代表一整条序列中的所有从序者，发布法旨或者敕令。

但是因为阴阳序刻在骨子里的闲散性格，以及当年构筑黄粱梦境发生的一些事情，导致东皇宫在阴阳序中的地位虽然同样超然，但并没有像白玉京之于道序那样的威慑力和统治力。

而邹子排位，则跟道序的白玉京仙班相差不多。最大的区别，是白玉京的仙班座次决定的是黄粱梦境权限的分配，而邹子排位则取决于阴阳序手中掌握的‘后门’数量的多寡。

邹子排位壹零八，代表此刻通过这具妓女躯体跟和自己对话的人，起码是一位阴阳四接近巅峰存在的顶尖人物。

邹四九两条腿踏入水中，俯身打湿双手，贴着鬓角滑过，将头顶略显散乱的发丝重新梳到脑后，仰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吹动着面前飘荡的白色雾气，“这几個字光是用嘴巴说出来，都感觉要累死人啊。”

吕筹笑了笑：“那这些对你也就没有意义了，对吗？”

邹四九略略扬眉，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我邹四九虽然没有什么背景靠山，但在阴阳序也算是混了不少年头，走过的地方有那么一些，三教九流十二条序列的人也基本都打过交道。这么多年，听得最多的就是别人骂我们这些阴阳序都是些散兵游勇，是各扫门前雪的自私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涌现出了大人您这样的有识之士，竟想把我们这些坑蒙拐骗的神棍组织起来？”

邹四九语调拔高，顷刻间近乎质问。往日眉宇间几乎已经成为习惯性伪装的惫懒神情同样消散无踪，取而代之是一身毕露锋芒。

不过她的语气却是十分寡淡，再配上那张没有表情的呆滞面孔，让人不由产生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邹子四九.，你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志向。”

阳面是‘后路’，代表着各种基础的运筹技术，包括卜卦、推演、测算等。邹四九惯用的大案牍术便属于这一类。

“邹子壹零八吕筹吕大人，对吧？”

“还剩两息。”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吕筹：“可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却甘愿选择自爆，也不愿意交出他手中的权限，你知道为什么吗？”

“缩在一具凡人的躯体里，就不要放狠话了。等你下次本体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邹爷我要还是三五三，那我一定好好给你道歉，态度一定诚恳到让你都不好意思杀我。”

要知道在阴阳序中，‘后门’这两个字所包含的内容并不仅仅只是如何盗窃对方的梦境权限，这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原来大人你们的志向是让阴阳序登上三教之位啊？嚯，这么宏大的志向，当真是令人敬佩！”

“大势所趋，就是天意。我们便是代行天意！”

也因此养成了他们‘走门串户，专截后路’的行事作风，被其他序列讥讽成‘黄梁硕鼠’。

邹四九笑容惫懒，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浑然不见刚才辣手摧花之时的暴怒。

“有件东西你我身上都有，而且都很重要。”

“我问一句题外话，明智晴秀的事情是你们搞出来的吧？”

“孙乾元能做到，为什么我们阴阳序的人就做不到？各扫门前雪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出现你们这种人，要学那些没有人性的新派修士，把自己人丢出来送死？！”

邹四九神色诚恳，甚至对着吕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沾水手掌拍打着勉强有些肌肉线条的胸膛，发出噼啪脆响，慨然道：“能为阴阳序的崛起做事，我邹四九义不容辞，有什么事情大人您尽管吩咐！”

话音落地，吕筹不再给邹四九讨价还价的余地，夺舍的躯体直接闭上了眼睛，胸膛起伏，慢慢吐出第一口气。

邹四九脸上搓着手，脸上笑容勉强。

“因为那是在他的心里那是属于道序的东西，他就算还给白玉京，也不会让外人拿走！”

“我当然想做了，能被您看上，对我来说那可不就是时来运转？！不就是出卖李钧嘛，简单！那个武夫浑身上下的油水都被我榨干净了，我早就想卷铺盖走人了，现在还能再赚一笔那可再好不过了。”

吕筹同样从池水中站了起来，沾染着点点血迹的赤裸身躯坐到泡池台上，和邹四九平静对视。

“行走阴阳，却忘天背命，三伍三，我等着看你在死前忏悔的模样。”

“你考虑的时间有限，不应该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我说过了，我命不好，这辈子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性格也不好。既然天意对我都不好，那我他妈的为什么要听从这操蛋的天意？”

“大人你叫我邹四九就行，这个名字被人叫习惯了，现在听其他的都觉得不顺耳。”

邹四九低头打量着自己右手掌心的命纹，缓缓道：“也是门技术活啊。”

“你把你身上二百九十七种‘后门’技术全部拿出来，抵押在东皇宫中。我也拿出二百零四种你目前所缺少的技术，作为我的抵押物。等大家契约一定，那你想知道什么，我自然是知无不言。你要是想耍花招，那也没问题，不过代价就是净身出户，从此退出序列，做回凡人。”

“看来是你们干的啊。”

邹四九心头暗骂不止，同时也为对方的谨慎小心感到一阵头疼。

大不了事后让李钧把自己丢失的技术买回来，再花点时间精力掌握就行了。

“人活着总要给自己一个目标嘛，要不要都不知道这辈子忙忙碌碌究竟是为了什么，您说对吧？”

“既然要开诚布公，那你就不要在这里跟我演戏了。”

片刻之后，清醒过来的少妇捧着心口呈脚印状的淤青，脸上梨花带雨，浑身瑟瑟发抖。

而掌握的‘后门’技术种类越多，在阴阳序中的邹子排位数字便会越小，最后归于那象征万物起点的‘一’。

“命中注定.”

邹四九目前排在邹子三五三，此刻吕筹提出抵押数量二百九十七，正好是他手中所有的后门技术。

邹四九抬手从头比划到脚，笑容满面：“可是您也看到了，我现在浑身上下比大人您多的，也就剩下腿中间的二弟了，您总不会让我把他拿出来当诚意吧？”

邹四九声音突然响起，吕筹缓缓睁开眼睛，漠然看向那张神情复杂的脸。

而黄梁梦境还有一大特点，就是梦境的环境会随着构筑者的情绪起伏而发生变化，这些都是阴阳序可以利用的破绽。

吕筹依旧不为所动。

“可您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做得到，毕竟出卖人”

“叔叔.疼。”

邹四九刚说完，自己便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脑门：“我真是昏头了，这种只比蝼蚁稍微大点的路人，像你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认识？”

邹四九抹了把脸，并没有理会吕筹逐渐阴冷的目光，自顾自说道：“你们对我的调查很透彻，我邹四九的头顶确实没有先辈的树荫，也没有鸿运齐天的命，所以我才会用所有家当在重庆府开了家和平饭店，为了一个栖霞集团手中那屁大点的黄梁权限，老老实实蹲点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求的也不过是能把自己的邹子排名往前提那么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