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图穷匕首见
张掖城内甘州府衙门前的那场“水陆法会”，着实给本地佛寺找回了不少面子。它再次向甘州本地的信徒展示了：本地佛寺的力量还是强大的，佛法还是精深的，起码背经文还是流畅的。
甘州本地各佛寺都是派遣精英参加，那些个“大师们”，或超凡脱俗，或亲和友爱，不仅卖相好，而且精通佛语，典故信手拈来。
毕竟，各寺庙虽然有不少假和尚，但也确实是有真大师的，要不然也没办法在本地立足下去。
然而这次大放异彩的僧人，还是那位入西行寺才几天时间，近期声名鹊起的“圣子”。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的保留节目，诸多显宗高僧上前“挑战”圣子，在圣子面前背经文。背完之后，让圣子复述一遍。
在普通人看来，这其实是难度很高的活计。很多人过目不忘确实不假，但那些都是理解性记忆。不仅如此，这样的行为非常消耗脑力。
就算真的可以“过目不忘”，在长时间疲劳战、车轮战的消磨之下，最后支撑不住崩溃是常有的事情。
然而这位密宗“圣子”，却可以毫不费力的做到这一点，只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
当然了，这位圣子颇为神秘。有高僧前去用佛语提问，对方都是一直闭着眼睛，显得非常神秘。
十岁的刺史，离奇不离奇？
方刺史见他可怜，便带在身边，随后果真被任命为甘州刺史。
张云扬十分“乖巧”的说道。
哪怕史上留下“庸碌”恶名的人，实际上也很可能是才能卓著之辈，他们的失败，有其时代局限性，更可能是因为古代官场的内卷倾轧，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方来鹊大喊道，随即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权力很大，官职却不大，只有九品上而已。
牛仙客轻轻摆手，张云扬缓缓退出府衙的书房。
张云扬官袍漆黑，像是在煤堆里打滚过一般。事实上，他也确实刚刚从山丹县那边回来。
好比说已经确定了矿点的位置在方圆十里以内，这已经算是很确定的消息，很小的范围了吧？
西行寺院门外，严庄安排的狗托大声喊道，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牛仙客哪怕到了中枢，他的根依旧在河西，这里遍布了他的亲朋好友和青春岁月。
甘州这边已经找到采集石炭的地点，想来古时用石炭冶炼铁矿的事情并非是无中生有。
而牛仙客的角色，就是“有限担保”。即：我觉得问题不大，但不排除方重勇忽悠人的技术太高，把我也给蒙骗了。
严庄十分沮丧的说道。
简单的说，就是牛仙客搭了个台子，让方重勇签上字以后，让朝廷批下正式的公文。
这便是所谓的“太阳下面没有新鲜事”。
从这封奏折就能看出牛仙客为政既办事又自保，既诚恳又留余地的作风。
等牛仙客离开后，方重勇把严庄找来，沉声问道：“山丹县那边寻找铁矿的事情，还是没有眉目吗？”
然后他就被面无表情的法成住持推进了西行寺内，再也没有出来。
“牛尚书放心，某心中已经有全盘计划，现在差不多也要到最后一段了。”
“回使君，已经派了几波人到龙首山那边去寻找，但目前为止还是没什么进展，不，应该说连一根毛都没有摸到，什么线索也没有。”
严庄心中感慨，方重勇这脑子，长大了以后当宰相都有多的了。
“佛祖曰：山丹以北龙首山有重石！得之可冶金！一块石，四成金！”
种种作为，显示出一番“成熟官僚”的老练手段，令人不敢小觑。
但其实这么玩也无伤大雅，“佛曰不可说”本身就是高僧们的忽悠套路之一。
……
“嗯，如此甚好。”
现在的问题仅仅在于：铁矿在哪？
这种能力，便是办大事之人所必须拥有的素质！
牛仙客对此看得明明白白，并对方重勇寄予厚望！
只要冶炼作坊落成，就算这里的铁器质量比不得长安，不能制作兵器。哪怕可以制作农具工具也是好的，如此便能极大改善本地民生，算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行了，我知道了。你附耳过来，我有件大事要你去办一下。”
不远处的寺院墙角处，在一旁躲起来看热闹的方重勇，对身后已经笑成虾米一样，弯下腰直不起身子的阿娜耶抱怨道：“方来鹊真不是个演戏的料，这么演一看就知道在玩套路。
方重勇淡然摆了摆手，一副高人姿态。
张云扬叉手行礼道。
本来是一个十分复杂且没有头绪的问题，方重勇剥茧抽丝，将其分解成了一个个小问题，然后将简单的解决，困难的留下，集中力量攻关。
牛仙客将奏折收好，直接离开了府衙，准备返回凉州府。此番来河西，他除了冶炼铁矿的事情外，还被授予了“观察处置使”的身份。
简单点说，如果没有线索，这种找法跟大海捞针差不多！严庄其实也有点搞不懂方重勇的自信心到底是怎么来的！
现代人站在他们的位置，未必能做得更好。
张云扬不仅是管冶炼，就连矿产的勘探，也是归他管理。当然了，所谓“管理”，其实也是地方州府发现后上报，然后中枢派人去核实。
牛仙客被授予河西观察处置使，直接从朔方到凉州，谁也看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方重勇爽快的将自己的名字签上，随即盖上甘州府衙的印信，然后将其交给牛仙客。
然而在没有“黑科技”加持的情况下，古代找矿，却多半都是“高手在民间”，所谓“专业人士”，其实未必比当地人的搜寻能力更强。
那位在西行寺内修行的“圣子”，以前传言他眼睛都已经瞎了！
古代勘探矿点难不难？
这个问题要看是什么样的情况，不可一概而论。
我是在笑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说得跟真的一样。要不是昨晚郎君已经跟我说过真相，我刚才都差点信了。”
“一切就拜托牛尚书了。”
大唐中枢的工部，有尚书一人，侍郎一人，总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的颁布。
有“大神通”傍身，谁也不敢质疑方来鹊的不凡，这便足够了。大家都是神棍圈子里面混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能说，都是约定俗成的，很多时候拆别人的台子就是在拆自己的台子。
微臣会在这里打听一下铁矿的消息，待有眉目后便会返回长安述职。甘州刺史方重勇言已经有铁矿位置的眉目，只是尚未找到具体地点，还在寻找之中，希望朝廷能暂且忍耐一下。
如果有本地村民或者山民见过，那找到基本上就是三个指头抓田螺，十拿九稳！
很显然，来甘州看看这里的冶炼传闻是否属实，并不需要什么观察处置使的职务。牛仙客来河西另有秘密任务，就连李林甫也不一定知道。
“牛尚书、方使君，属下有礼了。”
方重勇恭敬的叉手行了一礼。
随后，甘州府衙与众佛寺商量好了从业资格考核的补考事宜，即：
依旧是背书定胜负，但不再约定背书的数目，只是要求从非合格者中，淘汰最末尾的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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