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363【再起】
傅阳子狼狈不堪地被侍者搀扶着离去，他虽然不是枫林傅氏的家主，却也是傅家掌握实权地位很高的族老之一，被陆沉用一只酒杯砸得满脸是血，可是他连破口大骂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陆沉今夜来墨苑只带了十余名亲兵，此刻在雅舍内更只有他一人，然而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谁敢对一位实权国侯动手？
郭从义和侯玉没有反应，傅阳子便只能灰溜溜地下去疗伤。
堂内的气氛好似冰窟一般，周遭那些身姿窈窕的侍女们无不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郭从义面色阴沉，但心里其实没有太多的怒意，反倒是惊讶和不解更多一些。
陆沉前后的表现转变太大，先前在南衙时作派亲善令人如沐春风，这才是郭从义临时决定叫傅阳子过来设局的原因，否则今夜就只是一场普通的宴请。
谁知道陆沉翻脸比翻书还快，压根没给傅阳子施展利诱的机会，用一只酒杯强行打断进程，导致后续的安排根本无法推进。
他句句不提郭从义本人，却又句句不离。
陆沉轻笑一声，缓缓道：“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说我有倨傲之心，有不臣之意，这话听起来真可笑。我对陛下忠心不二，却不知还要对谁效忠？三皇子？还是你们江南世族？”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郭从义和侯玉心里都明白。
望着这位怒发冲冠疾言厉色的南安侯，陆沉把玩着手里的白玉酒杯，淡然道：“侯大将军，说完了吗？”
“你若只是对我个人不满，大不了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你若想污蔑我对陛下的忠心，不妨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这位成州都督究竟有几分能耐。”
郭从义勉强笑道：“或许他只是想结交一下陆侯这等年轻俊杰，这也是人之常情。”
双方气势逐渐逆转，陆沉继续说道：“至于今夜之事，我方才已经说得很委婉，顾及郭枢密的面子才没有太过直接。侯玉，我们是陛下任命的大将军，执掌京军要向陛下负责。你要弄清楚一点，似傅家这种门阀世族暗中拉拢京军主帅，究竟暗藏何等龌龊心思！”
“多谢。”
侯玉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酒色。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看似消弭于无形。
侍女由墨苑精心培养，平素惯常侍奉达官贵人，自然不是没见过场面的小家碧玉，但此刻望着这位年轻国侯脸上温润的笑容，她瞬间霞飞双颊，垂首讷讷道：“侯爷之谢，婢子不敢领受。”
“呵。”
“不言重。”
侍女受宠若惊，连忙取来一只白玉杯，毕恭毕敬地放在陆沉面前，然后为他斟酒。
陆沉摇摇头，继而道：“枢密不妨试想一下，倘若我接受傅阳子的邀请，陆家商号往江南开拓，势必要依靠傅家等江南大贾之族的襄助，继而产生无数利益勾连。到时候他们若想找我帮忙做些事情，比如将家中不成器的子弟塞入京军，我又如何拒绝？”
方才他明确说过傅阳子是他的好友，陆沉动手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片刻之后就能谈笑自若云淡风轻，仿佛压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不忠不义这四个字有些严重，郭从义只能开口说道：“陆侯言重了吧？”
郭从义闭嘴不言，端起酒盏细细品尝。
“陆侯的功绩无可指摘，我和郭枢密一样深为敬佩，这也是你年纪轻轻跃居高位却没几个人质疑的根源。不谈陛下对你的信任，光是你这两年在边疆战事中的卓越表现，包括我本人在内，没人比你更配得上南衙大将军一职。”
面对陆沉举杯相敬的动作，郭从义面无表情地坐着，对面的侯玉更是冷眼相看。
陆沉继续举着酒杯，从容不迫地说道：“我知道那位傅先生是枢密大人的好友，按说本不该如此对待他，但是此人仗着和枢密大人的这层关系，公然陷害我于不忠不义的境地。我若是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恐怕会引出更多的麻烦。”
陆沉淡然道：“大将军但说无妨。”
果然随即便听侯玉说道：“不过，我先前听说过陆侯的一些事迹，再加上今夜亲眼所见，不禁觉得陆侯实在是太倨傲了。”
侯玉颔首，饮下杯中酒后，抬眼望着斜对面的陆沉，缓缓道：“陆侯，交浅言深确实不妥，但是我辈行伍中人不擅虚饰，我心里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陆沉不疾不徐地说道：“有些事我本已忘怀，既然此刻你再度提起，那我便捋一捋是非对错。”
侯玉却继续强硬地说道：“郭枢密胸襟广阔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却看不下去。陆沉，没人否认你为大齐立下的功劳，军中男儿提起你的名字大多会赞一声国朝良将，但是你也太放肆了，完全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陆沉这几段话说完，侯玉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尤其是最后那句话犹如一根尖刺扎进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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