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花间风定十凤宁（大结局）
长乐元年，正月初一。
咚——
咚——
熟悉的晨钟，日复一日从钟鼓楼响起，云安城内银装素裹，随处可见身着新衣，在街头巷尾行走的男男女女。
年关时节，黑衙内也焕然一新，曾经让人谈之色变的黑色大门外，也挂上了红色对联，贴着两个大大的‘福’字。
而地牢下方，狱卒挨个给牢房里的囚徒送上了饺子，地牢囚徒会控制食量以防越狱，这算得上一年之中，除了被拉出去砍头外，唯一一次能吃饱的机会。
地字一号房中，已经在暗无天日中囚居进两年的两道人影，手脚拴着铁链，一起靠在墙角，头发已经披肩，胡须也遮掩住了面容，看起来就好似六十七岁的糟老头。
因为常年幽闭，也听不到看不到外界，两人眼神已经木讷，全靠算着吃饭时间，打法着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时光。
老掌柜有点无语，憋了半天，才回应道：
“陆截云、断声寂、轩辕朝、龙正青，全部除名，现如今没有八大魁了，你们不知道？”
“嚯！就是前年连续刺杀夜大阎王两次那俩燕州憨……悍勇？你们没死呀？”
“看来是真不知道。老朽也不信，但这确实是真事儿，你们俩说得罪夜大阎王，现在能活着真不容易，无论真假，这顿饭都当老朽请的。”
夜惊堂面对这么大的事情，心头也有点激动张伯母不让他乱动，他也不好乱走，只能保持阳光快乐的微笑，望着大门。
周赤阳和他还有个‘十年之约’，但现在肯定是没人敢提了，今天周赤阳跟着孙老剑圣过来，目的显然是想让孙老剑圣当长辈，大家喝顿酒冰释前嫌，把以前的事儿揭过去。
夜惊堂话没说完，就被水儿从背后一拉，倒在了罗汉榻上，而后莺莺燕燕便围了上来，扯衣服脱鞋子，直接被温香软玉给埋住了：
夜惊堂听到动人嗓音，嘴都笑到了背阔肌，也拱手一礼：
“娘子们好。”
吃饱喝足的鸟鸟，带着一朵红花，蹲在屋脊上，和夜惊堂方才一样，迎着风雪望向无尽西北。
铛
“一拜天地！”
三娘本想点头，但女帝却抬手：
“出去做什么？都陪嫁过来了，不想帮主子出力不成？”
“啊？！”
“两位兄弟这打扮不一般，刚从黑衙放出来？”
“我倒不是怕了，但秀荷她们……”
“唉……”
若是万物有灵，西北大地的尽头，红河镇外的土丘上，应该也有一双眼睛，正望着已经长胖的它，和已经成家的夜惊堂。
王二也饿坏了，快步跑进面馆，因为怕惹事，态度十分客气：
发现街边百姓异样的目光，王二摸了摸脸上的胡子，询问道：
王承景早就后悔了，不止后悔招惹了夜惊堂、陆截云，甚至后悔了习武，早知道就在家种地当個富家翁，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多舒坦。
三人正说话间，孟姣出现在了鸣玉楼下，抬眼望向上方：
秦相如、王寅、王赤虎、李嗣等王侯公卿，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回了一礼后，便一饮而尽。
带着围裙的老掌柜，正在灶台旁擀面，闻声瞄了眼：
“看你们年纪比我都大，还叫老伯。刚从里面放出来？”
杨朝六子等十余人，分别坐在两桌，作为看着他长大、一起从梁州出来的人，这算是他的亲眷。
“叽叽叽……”
夜惊堂身着一袭红袍，因为年满二十，也束上的金冠，此时正站在露台上，打量着两个缩头缩脑的憨批。
凝儿也心疼夜惊堂，但夜惊堂实在太霸道了，一挑十都不带怂的，要是管不住，往后还不得都被他欺负的不敢还嘴，当下便看向前夫：
因为被关的太久，二王发自心底的怕了，半天没敢动。
王晨景还比较稳重，连忙拉了拉王二的袖子，示意祸从口出，别乱说。
“呃……”
夜惊堂送媳妇回到梅花院后，站在‘问仙图’，抬手轻挥，十个盖头就同时掀起来，露出了各有千秋却同样艳丽动人的脸颊。
“收押的兵器衣物银两，自己去班房领，告辞。”
三娘是贤内助，婚宴便是她安排的，此时是又当媳妇又当娘，顶着盖头快步跑过来，催促道：
“云璃，离人，你们快去快后宅准备。惊堂，你乱跑什么？花园里那么多贵客，你不接待让我去不成？”
“嗯？”夜惊堂一愣。
薛白锦摸着肚子，想了想道：
“我怀有身孕，自然在旁边看。你们想试就试吧，他啥都好，就是不长记性，确实得让他明白什么叫水深火热。”
伤渐离、佘龙、陈淼、屠九祭、孟娇、八臂地藏，并称‘黑衙六煞’，本来一个桌子就能坐下，但无奈屠九祭体型太夸张，一个人占半张桌子，为此只能分成了两桌，和暗卫杨澜、曹公公、曹阿宁、许天应坐在了一起。
“知道你不善言辞，哄那么多红颜知己都不容易了，哪有心思和我们这些老辈多费口舌。敬个酒就回去拜堂吧，这里有我和仇兄招呼，你放心即可。”
夜惊堂再对对着外面的天地拜了拜，身侧的媳妇亦是如此，连摇头晃脑的鸟鸟都跟着点了点头。
“老伯，来两碗葱花面，多加面多加葱花……”
“周赤阳没事，如今还是剑圣。”
夜惊堂为了看二王的反应，才偷偷跑出来，见媳妇催了，连忙抱着云璃和笨笨，飞身回到了天水桥。
而十个身材各不相同，却同样穿红色嫁衣、带着盖头的姑娘，随之走了进来。
正堂是家里接待贵宾的地方，平日里很少用，但此时却装点了一番，贴着大红喜字，点满了红蜡烛，里面有不少丫鬟在等待。
“哈哈哈……”
“惊堂，你站这儿不要动，吉时马上到了。鸟鸟，你的花呢？”
潇潇雪花当空而下，给院盖上了一层雪被，种在院内的满园梅花，在风雪中悄然绽放，给新组建的大家庭，带来了第一抹春意。
“叽~”
东方离人见三娘辛苦，帮忙倒了杯茶：
“诶。”
而神尘和尚也带着倒霉徒弟净空和尚，坐在吕太清附近，看净空和尚生无可恋的模样，到现在还是没开悟。
能请进宅内落座的人，身份地位自然都不一般。
谢剑兰已经和红颜知己重逢，两人就坐在一起，瘦骨如柴的姑娘，几个月下来恢复了往日姿容，看他的眼神尤为感激，如果不是在场长辈太多，恐怕能当场跪下谢恩。
“是啊，相公又不是铁打的。”
因为盖着盖头不好看路，绿珠还扶着青芷；白锦虽然不用，但已经四个月了，家里害怕她有闪失，萍儿还是穿着红裙子在旁边扶着。
梵青禾瞄了下水儿：“有妖女在，我还能清醒着？”
秀荷见此，低声道：“那我们先出去了。”
王二惊为天人，愣了半天后，才询问道：
“那周赤阳呢？”
踏踏
王二已经饥肠辘辘，当即坐起身来，眼巴巴看向上方井口的铁栅栏，等着饭盒放下。
铛
“夫妻对拜！”
夜惊堂看见这破狗就恼火，但都天下第一了，和条狗较劲儿显然不合适，为此全当没看见。
夜惊堂把酒碗喝完后，又让丫鬟倒上一杯，看向满场武人，稍作沉吟后，高抬右手：
“而这一杯酒，敬江湖！”
而本来嘈嘈杂杂的花园，也在此刻寂静下来，虽然隔着墙，但能感觉到无数目光投向了此地的圆门。
鸟鸟连忙飞出去，叼着一朵红花过来。
燕州二王进去的时候，夜惊堂才打完水云剑潭不久，还没去过君山台，在他们眼里就是中游宗师。
“应该是关久了，我们脑子有问题，出现幻觉了……”
“……”
正在偷吃零食的鸟鸟，闻声连忙从后宅飞了出来，落在了一袭红袍的夜惊堂肩膀上。
“惊堂哥不是说敬江湖吗？”
夜惊堂只和云璃结过婚，也不知是什么流程，来到门口刚看几眼，就被张伯母拉进正堂，在中堂前站着：
哗啦
此言出，在场江湖武人齐齐起身。
“嘘~”
老掌柜见两人茫然不似作假，询问道：
夜惊堂知道这是谁，但怕勾起往日没法弥补的伤心事，并未去问，只是当做最亲近的长辈待之。
王夫人满眼笑意看着，待双方拜完后，再度敲铜锣：
“礼成，送入洞房！”
“还算有点眼力见，知道去谢恩。”
夜惊堂环视无数江湖故人后，又望向了无尽西北，眼底藏着千言万语，沉默一瞬后，双手高举酒碗，一饮而尽。
踏踏踏
下一刻，正堂侧面就响起了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有快有慢，还能听到窃窃私语：
王二一拍桌子：“凭啥？他家的人雇我们兄弟俩刺杀夜大人，到头来江湖人死了一圈儿，他没事……”
老掌柜见这俩不像是开玩笑，便道：
“你们可以去天水桥看看，夜大阎王今天大婚，在街上摆流水席，去了好多英雄豪杰。你们被放出来，说明夜大阎王没计较，不去送个礼，你们往后怕是觉都睡不好。”
而最特别的，是轩辕天罡旁边，还坐着个风韵犹存的阿姨，正是官城送白锦簪子的酒肆老板娘。
因为害怕黑衙在糊弄他们，两个人靠在一起小心翼翼，生怕多走一步就因为越狱被宰了。
梁州这边，还有蒋札虎夫妇和胖闺女，老拳魁柳千笙，黑旗帮胡彦敬、金蛇镖郑坤、女土匪邹曼曼等等，曾经给他《侠女泪》的老教书先生都来了，也坐了四桌。
夜惊堂走过花园，看着无数熟面孔，心头也难免感慨万千。
夜惊堂颔首一笑，从丫鬟手上接过酒碗：
“这杯酒，敬秦国公、王国公、李相等大魏栋梁，如今天下初定，正处用人之际，诸位能在百忙之中过来，夜某感激不尽。”
王二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望着佘龙没敢说话。
“哥，今天送饭，是不是慢了些？”
以燕州二王的境界，根本没见过武圣，光瞧见轩辕朝的背影，都吓的不敢喘气了，而且轩辕朝在这地方，竟然都不配坐在最前面，那前面几个老头子是什么身份可想而知，他们发现这几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转头，呼吸都骤停了，想打招呼又觉得自己不配，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惊堂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啥，便瞄向张伯母。
“是啊，大侠是？”
“哦。”
“你意思是，这些事是夜惊堂……呸，夜大人办的？”
夜惊堂有些无奈，回应道：“我怎么可能扶着墙出去，你们想试深浅就试吧，一起上都行，刚好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天下第一。”
“那不然是你办的？”
“哦！”
二王坐直几分，有点不信：“老伯，你别开玩笑……”
老掌柜掀锅下面的动作一顿，看模样是想把锅盖丢出去砸这俩憨批，不过顾客就是衣食父母，最终还是忍了：
“听说过，如雷贯耳。那你们进去应该也没两年。”
太后娘娘见姐妹们准备收拾夜惊堂，倒是护夫起来了坐在三娘跟前，插话道：
“惊堂明后天总得出面待客，要是扶着墙出去，岂不是闹了笑话。”
王二原本五大三粗，但此时体型已经相当消瘦，靠在跟前便如同长毛猿猴。
宽大花园里，同样摆着几十张桌子，上面已经座无虚席，此时都望着走来的新郎，眼神中能看到千百种情绪。
江湖人闯荡，一般用不上符牌，但想安安稳稳当个老百姓，开武馆、当镖师、跑船谋生，没这东西寸步难行。
佘龙神情极为严肃，来到跟前取出钥匙，打开二人手脚的镣铐，而后从怀里取出两个牌子丢在地上：
“圣上大赦天下，你们罪过不重，可以出狱了。往后记得做个好人，这机会几辈子遇不上一次。”
而且不知谁出的馊主意，还带了条大黑狗过来，趴在桌子底下被母女俩看着，瞧见他就摇尾巴，应该是为当年咬他的事儿道歉。
“啥？”
夜惊堂来到花园的墙外，听到里面的嘈嘈杂杂，心神也收敛了几分，摆出了冷峻不凡的神色，本想直接进去，又想起了什么，左右打量吹了声口哨：
“咻~”
张夫人和三娘已经商讨过流程，此时站在侧面，认真说吉利话：
“过了今天，你们就是结发夫妻了，往后要和和睦睦、多传香火，惊堂也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
因为是十个媳妇一起进门，姑娘们都不大好意思，进来观礼的客人并不多。
等到领取了盾牌、长枪、衣服银两，两个人从黑衙大门走出来，再度看到外面的繁华街道，王二膝盖都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苍天有眼！我王二……”
裴湘君为了操办婚事，跑了几天累坏了，在椅子上坐下：
“云璃，你喝酒了？”
夜惊堂抱着两个小媳妇，落在新宅之中，便发现媳妇们已经穿上了嫁衣，待在各自宅院之中，准备待会拜堂。
江国公秦相如，作为怀雁的爹爹，今天自然带着夫人到了场，不过太后嫁人，秦老爷子也不好乱吹，同桌的镇国公王寅、王赤虎、李相、宰相夫人等等，自然也心知肚明，不过李相脸色不太好，应该是因为‘小花儿与角先生’谣言的事情，不太想和王赤虎坐太近。
而与此同时，鸣玉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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